达兹·波尼斯领命，一言不发地转身。
沉重的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将地下室与外界彻底隔绝。
只剩下克洛克达尔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雪茄燃尽后残余的焦糊味。
他缓缓踱步，来到那张石桌前。
他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那块平平无奇的木板上。
之前的轻蔑与不耐，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与探究的凝重。
他要亲手验证。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果实能力的恐怖。
沙沙果实。
自然系。
他能够将身体任何部分沙化，免疫一切物理打击。
更重要的是，他的右手，拥有吸收一切水分的霸道能力。
克洛克达尔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但随即又停下。
他没有用那只具备吸水能力的手。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强到那种地步，他的霸气很可能会反向侵蚀自己的能力。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左臂。
一股干燥、灼热的气流，从他的掌心涌出。
“沙沙……”
无数细密的沙砾凭空出现，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一道灰黄色的沙流，温柔地卷向了桌上的木板。
这是他最基础，也是最根本的能力。
风化。
任何物质，在这种力量的冲刷下，都将被剥夺结构，分解为尘埃。
然而。
诡异至极的一幕发生了。
预想中木板化为粉末的场景，根本没有出现。
那些充满了侵蚀性的沙砾，在接触到木板的瞬间，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轻易地弹开、滑走。
沙流只是徒劳地冲刷着木板的表面。
非但没有造成任何一丝一毫的损伤。
反而……
像是在用最高级的砂纸，进行着最细致的打磨。
木板表面的粗糙纹理，在沙流的冲刷下，竟变得愈发清晰、光滑，甚至隐隐散发出一层温润如玉的光泽。
像是在……抛光？
克洛克达尔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自己的能力……在给它抛光？！
“混账！”
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与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加大了果实能力的输出！
“呼——！”
沙流瞬间变得狂暴起来！
不再是和缓的溪流，而是变成了湍急的沙暴！
每一颗沙砾都带上了高速旋转的切割属性，在空气中发出“嗤嗤”的尖啸，足以在瞬间将钢铁切成碎片！
然而……
徒劳。
依旧是徒劳无功。
无论他如何催动能力，无论沙暴如何狂暴地肆虐。
那块木板，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
安然无恙。
仿佛在嘲笑着他引以为傲的能力，是多么的不值一提。
沙沙果实最核心的“侵蚀”与“风化”特性，在这块看似普通的木板面前……
彻底失效！
“岂有此理！”
克洛克达尔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吼。
他猛地一跺脚。
“沙漠向日葵！”
轰隆！
他脚下的地面，瞬间化为了一个巨大而恐怖的流沙陷阱！
沙子疯狂地向内坍塌、旋转，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爆发出足以将一栋大楼都碾成粉末的恐怖压力！
就连那张沉重的石桌，也在瞬间被吞噬、搅碎！
然而，那块木板。
它只是在石桌碎裂后，轻轻地、悠悠地，落在了流沙的表面。
然后……
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疯狂旋转的流沙陷阱之上。
纹丝不动。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它稳稳地托住，任凭脚下地狱般的景象如何肆虐，也无法撼动它分毫。
克洛克达尔彻底停下了自己的能力。
流沙散去，地面恢复了原状。
只有那块木板，“啪嗒”一声，落在了满是划痕的石砖上。
他死死地盯着那块木板。
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武装色霸气。
他知道是武装色霸气。
但是……
这怎么可能？！
他所知道的武装色霸气，是一种短暂覆盖在身体或武器上的力量。
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使用者的离开而迅速消散。
可眼前的这块木板呢？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多少天了？
它横跨了无风带，航行了半个伟大航路。
上面的霸气，竟然没有丝毫衰减的迹象！
这已经不是“附着”了。
这是……融合！
是固化！
那股匪夷所思的霸气，仿佛已经与这块木板彻底融为了一体，成为了它本身的一部分，赋予了它永恒不灭的属性！
这种将霸气“永久固化”在普通物体上的手段……
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超出了克洛克达尔的认知！
他所知的，无论是海军大将，还是新世界的那些怪物们，也绝对做不到这种事情！
这是一种……颠覆了常识的力量！
“吱呀——”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石门被再次推开。
达兹·波尼斯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面色凝重的mr.5。
作为高级特工，mr.5的姿态依旧挺拔，但紧握的双拳和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他走进地下室，看到社长那张阴沉如水的脸，以及那块落在他脚边的木板时，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
他知道，社长终于相信了。
“社长。”
他主动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但清晰而稳定。
克洛克达尔盯着他，用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
“那个男人。”
“把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
“一个字，一个细节，都不许漏掉。”
“说。”
压力扑面而来，mr.5深吸一口气。
他将那天在岛上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从一开始的嚣张跋扈，到那个男人平静地提出交易。
从那碗会发光的面条，到吃下后灵魂被洗涤的幻觉。
再到……
mr.5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一幕。
“……那个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
“他抬起手指，对着数十米外的巨大礁石，轻轻一点。”
“然后，那块礁石，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变成了沙子，随风飘散。”
“他甚至没有站起来”
“他就坐在那里，陪着那个女孩……就把那块礁石……抹掉了……”
克洛克达尔静静地听着。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面条会发光，可能是某种罕见的食材。
精神受到冲击，可能是miss.黄金周的能力受到了影响。
但是……
一指粉碎礁石。
永久固化霸气。
这些，又要怎么解释？
他终于明白，mr.5的报告，并非全是谎言。
他所描述的，是一个他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匪夷所思的恐怖存在。
一个能将武装色霸气，运用到如此神乎其技地步的怪物……
一个能随手创造出，连自然系能力都无法侵蚀的怪物……
克洛克达尔的后背，第一次，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那庞大而周密的“理想乡”计划，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有些可笑。
克洛克达尔缓缓伸出自己的左手。
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