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修抱着她,一言不发。
夜,已经很深了。
他怀里的女孩,却像一艘在狂风暴雨中迷航的小船,始终找不到停泊的港湾。
他给她讲了从海贼王罗杰到草帽小子路飞的故事,想用那些热血的冒险冲淡她的悲伤。
没用。
他跑去厨房,用手头最好的食材,复刻了一份黄金苹果派,还额外加了双倍的糖,香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甜腻。
可她只是抱着他的胳膊,把头埋在他怀里,一口都吃不下。
他抱着她,走到天空之城的边缘,坐在云海上,指着漫天的繁星,指着漫天的繁星,轻声讲述着另一个世界关于星空的神话。
她只是攥着他的衣角,身体的颤抖从未停止,仿佛外界的一切美好都无法穿透她此刻的悲伤。
“罗修……火……好大的火……”
“不要……走……”
“象……它在哭……”
她的话语破碎、混乱,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脏上反复拉扯。
罗修叹了口气。他通过岛屿的生命网络,直接将一道冰冷的意念传了出去。
“醒醒。”
“加班。”
……
藤蔓房间里。
艾尼路睡得正香。
他梦到自己逃离了这座该死的岛,重新回到了无限的大地,天空任他驰骋。
他正准备降下神罚,让脚下的凡人再度感受雷霆的恐怖。
“醒醒。”
“加班。”
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炸响。
艾尼路一个激灵,猛地从藤蔓床上弹了起来。
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他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到房间中央,脸上挤出了最谦卑的笑容。
“大……大人!有什么吩咐!随叫随到!””
罗修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容置疑。
“放烟花。”
“要好看的。”
“让她开心。”
艾尼路一愣。
随即,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在窗外凝聚起一道道微弱的电流。
滋啦。
滋啦啦。
一道道细碎的,五颜六色的电光,如同萤火虫一般,在寂静的夜空中绽放,组合成各种幼稚可笑的图案。
小兔子。
小熊。
还有一朵歪歪扭扭的花。
这是艾尼路所能想到的,最“好看”的烟花了。
他累得满头大汗,比打一场大战还要耗费心神。
罗修抱着伊一,看着窗外那场略显笨拙的电光秀。
“伊一,看,烟花。”
怀里的女孩,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她像一只受伤的,找不到归巢的小猫,只是死死地攥着他的衣服,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像梦里那顶草帽一样,消失在火海里。
罗修的眉头,彻底锁死。
“怎么了?”
卧室门口,传来妮可·罗宾担忧的声音。
她也被这边的动静吵醒了,穿着睡衣,披着一件外套走了过来。
当她看到伊一那副失魂落魄,泪流满面的样子时,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伊一?”
她试探着,想靠近一些,想伸手拍拍她的背。
然而,她刚走出一步。
伊一的身体猛地一缩,像被针扎了一样,整个人更深地埋进罗修怀里。
她抬起头,看了罗宾一眼,里面没有了往日的亲近,只有对整个世界无法化解的警惕与不安。
罗宾的脚步,停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未见过伊一这个样子。
罗修轻轻拍着伊一的后背,对着罗宾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靠近。
“我来处理。”
罗宾沉默地点头,退到了一旁,脸上写满了担忧。
罗修的内心,一片冰冷。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这不是简单的噩梦。
这是记忆,是伊姆那被封存了八百年的记忆碎片,在失控地涌现。
那些破碎的词语——“火”、“象”、“不要走”,串联起的是一幅怎样绝望的画卷?
简单的陪伴和甜蜜的日常,已经无法覆盖这道血淋淋的伤疤。
那些,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止痛药。
而现在,药效过去了。
必须找到根治的办法。
一个……能让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再感到孤独和恐惧的办法。
罗修低头,看着怀中还在因为不安而轻轻抽泣的女孩,他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不能再被动地驱散噩梦了。
他抱着伊一,重新坐回床边,然后闭上了眼。
心念一动。
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淡蓝色的系统商城,在他的意识中展开。
他的目光,直接略过了那些华而不实的小玩意,跳过了那些普通的料理配方。
最终,他的视线,锁定在了【情绪料理(进阶)】那一栏的最深处。
那里,只有一个菜谱,散发着淡淡的,却无比温暖的金色光芒。
【安神汤】?不行,太低级了。
【快乐炸鸡桶】?只会让她发胖。
【忘忧酒】?他不想让她忘记任何事,哪怕是痛苦。
他的视线一路向下,最终,在【情绪料理(进阶)】那一栏的最深处,被一道微弱却无比温暖的金色光芒吸引。
那里,只有一个菜谱,孤零零地躺着。
仿佛是所有料理的终点,是厨艺所能达到的,一个从未有人触及过的极致。
【菜谱名称:永恒港湾】
【类型:究极情绪料理】
【料理效果:唯一】
【以制作者自身的生命与意志为基石,在食客的精神世界中,构建一个永恒存在的绝对安全领域——“永恒港湾”。】
【备注一:港湾建成后,将成为食客灵魂的“锚点”。无论陷入何等狂暴的记忆风暴或负面情绪,都能守住其最后的意识核心,不至迷失。】
【备注二:制作者可随时将自身意志投入港湾,与食客在精神世界中相见。】
【备注三:此为灵魂绑定料理,一生只能为一人制作。】
罗修看着那一行行说明,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
这已经不是菜了。
这是一个承诺。
一个用自己的生命力和灵魂,为另一个人筑起的,永不陷落的堡垒。
罗修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那笑容里,没有了平日的懒散,没有了面对敌人时的冰冷,只有无尽的温柔和决然。
他终于找到了。
找到了真正能治愈她的方法。
不是让她忘记痛苦。
而是让她在痛苦的记忆深处,也能拥有一个随时可以回去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原来……代价是这个。”罗修在心中轻声自语。
他温柔地低头,亲吻着伊一冰冷的额头。
“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