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气派的医馆，病容男子轻叹一声：
“传甲，我这身子其实不碍事。”
“少爷，既然都到门口了，还是进去瞧瞧吧。”
“雪月城这位夜先生医术冠绝天下，定能治好您的。”
被称为“穿甲”的汉子边说边扶着他往医馆里走。
医馆中坐诊的仍是华锦。
两人进来见到她，并未惊讶。
如今来此求医的人渐多，华锦的名声也已传开。
众人都知她是夜榇之徒，医术不凡，人称“小神医”。
一见有人进来，原本趴在桌上 的华锦立刻坐直身子。
对她而言，行医问诊从不厌倦，反而乐在其中。
虬髯汉子径直将病弱男子扶到华锦面前的椅中坐下。
华锦先观其面色，又瞥见他手中酒壶，顿时皱起小脸，严肃道：
“身子都这样了，还饮酒？”
说罢不多言，直接为他号脉。
指触其脉，华锦的眉头越拧越紧。
华锦仅凭观察，便已对这位中年男子的身体状况有了大致的判断。
他的症状明显是肺部受损。
并非因打斗受伤，而是由于长期情绪压抑、酗酒和受寒导致的肺部病变。
把脉后，华锦发现他的肺部损伤比预想的更为严重。
若非他是武者，换作普通人恐怕早已丧命。
“你这身体……”
“算了，还是请师父来看看吧。”
华锦把完脉，欲言又止，转身跑向后院去叫夜榇。
以华锦目前的医术，虽能治好这位中年男子，但需至少半年汤药调理，且难以完全恢复健康。
因此，她决定请夜榇出手，相信师父能轻松让他痊愈。
不一会儿，华锦拉着夜榇来到前堂，黄蓉和桑桑也随行而来。
“铁传甲见过夜先生！”
中年男子身后的彪悍男子立即躬身行礼。
中年男子也起身抱拳：
“李寻欢见过夜先生。”
“小李探花？”
夜榇微微一惊。
原来这位便是名震江湖的“六如公子”小李探花，难怪华锦所述症状如此典型。
“小李探花光临医馆，幸会。”
夜榇淡淡回应。
黄蓉和桑桑反应各异。桑桑对江湖事不感兴趣，对李寻欢一无所知；黄蓉则早闻其名，虽李寻欢已隐退近十年，江湖中仍流传着他的传说。
客套之后，夜榇为李寻欢把脉。
虽已听华锦介绍，流程仍不可少。
“忧思成疾，终日酗酒，久居苦寒之地，致寒气入肺，加重病情。”
“若不调理，最多再活五年。”
把脉毕，夜榇缓缓道。
“什么？”
“求夜先生救救我家少爷！”
铁传甲闻言惊慌，急忙躬身恳求。
“夜先生可有医治之法？”
李寻欢平静问道。
“医治不难。”
“诊费需两本绝世秘籍。”
夜榇淡然回答。
“这……”
铁传甲先是一喜，随即面露愁容。
夜榇提及的诊金，铁传甲根本无力承担。
他的武功不过是江湖上寻常的三流功夫，哪有什么绝学可以拿来抵价。
铁传甲只好将目光投向李寻欢。
李寻欢轻咳几声，缓缓自怀中取出两本手抄秘籍，放在夜榇面前的桌上，说道：
“这两本，一是我所修炼的《飞刀秘术》，二是轻功身法《踏雪无痕》，勉强可称绝世武功。”
“夜先生若不嫌弃，便以它们作为诊费吧。”
李寻欢这话说得谦虚。
那《踏雪无痕》乃是顶尖轻功，与《凌波微步》相比亦不逊色，放在绝世武学中也属上乘。
而“飞刀秘术”，原出自《无敌宝鉴》，本不算绝顶，但李寻欢手中这本，是他自创的进阶版，威力远胜从前，绝不输于任何一门绝世武功。
夜榇看也没看那两本秘籍，提笔写下一纸药方，交给华锦去配药。
不多时，华锦便将包好的药提了过来。
夜榇接过药，递给李寻欢，说道：
“照这方子煎服，连服十天，你肺部的伤病便可痊愈。”
“但服药期间，切忌饮酒，否则药性转毒，危及性命。”
李寻欢听说十日可愈，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虽颓废多年，却也还想多活几年。
可一听服药需忌酒，顿时怔住，手中的药一时不知该拿还是该放。
药能救命，但要他十日不饮，却比要命还难受。
偏偏诊费已付，无法收回。
见李寻欢犹豫，铁传甲连忙开口：
“少爷，不过十天而已，忍一忍便过去了。”
说着便将药接过，生怕李寻欢为酒舍药。
李寻欢苦笑一声，回过神，向夜榇躬身一礼：
“多谢夜先生。”
“告辞。”
他转身与铁传甲朝外走去。
将至门口，夜榇望着他的背影，淡淡开口：
“药只能治身病，心中郁结，还须自解。”
“望你擦亮双眼，慎交朋友。”
李寻欢身形一顿。
随即转身，朝夜榇拱手：
“多谢先生提醒。”
说罢，迈步离去。
一直站在夜榇身侧的黄蓉，自他提笔写药方起，眼中便浮起几分探询。待到听见夜榇对李寻欢说的那番话，那份好奇愈发浓了。
………
李寻欢走后，夜榇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午时，便关了医馆大门，领着黄蓉等人回到后院。
饭桌上，黄蓉想起医馆里那一幕，咽下口中饭菜，忍不住望向夜榇问道：
“夜哥哥，你是不是不太喜欢那位李寻欢？”
之前在医馆中，黄蓉虽不清楚李寻欢病症究竟多重，但听华锦略提几句，便知这病在夜榇诊治过的诸多病人里，实在算不得什么。按理说，夜榇几针下去便能解决，可他偏偏开了一大堆药，还限制李寻欢这个嗜酒之人十日不可饮酒。
以黄蓉的聪慧，一眼便看出夜榇对李寻欢别有意见。
在座的几位姑娘也都听说过“小李探花”的名号，一听黄蓉这么问，纷纷好奇地看向夜榇。她们虽知李寻欢之名，却不明白夜榇为何对他似有微词。
“嗯。”
见众人一脸好奇，夜榇含笑点头。
他确实对李寻欢有些看不惯——论义气与人品，夜榇是欣赏的；可论及感情，夜榇只觉得那简直是一团糟。也正因如此，方才他才会刻意刁难李寻欢。
比如诊金，李寻欢这症状本只需一部绝世武功便可，他却索要两部；又如治病方式，夜榇也是存心要磨一磨李寻欢的心性，才故意开出那样一张药方。
见夜榇坦然承认，众女眼中好奇更盛。在黄蓉她们连声催促下，夜榇便简要讲了李寻欢与林诗音之间那段往事。
“李寻欢实在太自私了！”
听完夜榇叙述，众女纷纷为林诗音抱不平。
“就是！”
“夫君，这种人你刚才真不该给他治！”
司空千落也气鼓鼓地说道。
夜榇闻言轻笑，伸手轻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
这话题对众人而言不过是一段闲谈，并未多作纠结，很快又转到了别处。
“对了，”
闲聊间黄蓉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
“最近我常瞧见一个老头，总坐在对面酒馆门口，朝咱们医馆这边张望。”
“嗯，”
叶若依接话道，“之前我们一起逛街时，我也留意到他，只是不知他究竟在看谁。”
“桑桑。”
李寒衣淡淡开口，
“他注意的人是桑桑。”
以李寒衣的修为，早已察觉有人暗中跟随，更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始终落在桑桑身上。
但李寒衣并未从跟踪者身上察觉到恶意，因此并未出手。
之后那人也不再尾随，最多只是在对面酒馆静静观望医馆动静。
“老头？”
“哦，我想起来了！”
“之前你们不在时，有个老头来医馆想当仆人。”
“我觉得医馆不需要仆人，就直接回绝了。”
华锦听到众人交谈，突然插话道。
“仆人？”
这话引起李寒衣等人的疑惑。
特别是李寒衣，虽未交手，但她能感觉到老者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这样的高手竟来应聘仆人？
任谁都不会相信他别无目的。
“不必理会。”
“他确实是来找桑桑的。”
“身份相当于桑桑的仆人。”
“你们就当他不存在。”
夜榇淡然开口。
他早就感知到老者身上浓郁的光明之力，知晓其身份——西陵神殿光明大神官卫光明。
如今卫光明来到雪月城，定是猜出了桑桑的身份，想要暗中保护。
夜榇对此并不在意。
“啊？”
“我的仆人？”
正在吃饭的桑桑眨着眼睛，困惑地望向夜榇。
她觉得自己只是夜榇的小侍女，怎么会有仆人？
但很快反应过来：
“是那个坏女人的？”
夜榇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众女见夜榇不愿多谈，便不再追问。
饭后小憩片刻，夜榇依旧让华锦独自照看前堂医馆。
经过夜榇的悉心指导，华锦已能独当一面。
这时雷无桀来到后院。
“雷无桀，你来医馆做什么？”司空千落好奇道。
“我找姐姐和姐夫有事。”
雷无桀憨笑着跑到夜榇面前：
“姐夫，想请你帮个忙。”
“说吧。”
夜榇含笑应道。
李寒衣也走到夜榇身旁。
“我们雷家堡门主雷千虎师叔中了寒毒，想请姐夫出手相救。”
雷无桀将情况原原本本地道出。
这些细节，也是他不久前才得知的。
在雷家堡时，师父雷轰从未向他提过此事。
直到前几日，雷轰才传信向他说明。
正因如此，尽管雷无桀早已见识过夜榇的精湛医术，却直到今日才来向他提及此事。
“没问题。”
“让他直接来医馆便是。”
夜榇干脆地应道。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