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内，那团代表绝对理性的灰色数据流消散的瞬间，一种截然不同的意志，如苏醒的太古巨兽，瞬间填满了每一寸空间。
凤鸢动了。
她甚至没有转身，属于新晋仙帝的法则领域已然无声无息地笼罩了跪在地上的凤九。那不是镇压，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审视，仿佛工匠在检查一件即将崩坏的神兵。
凤九的仙皇道躯剧烈一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股意志中，带着一丝她无比熟悉，却又冰冷到极致的……属于帝君的“评估”意味。
“AI说，你是资产。”
凤鸢终于转身，她的声音不再有属于青鸾公主的温度，只剩下属于仙帝的漠然，“凤九，你认为呢？”
一句话，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凤九那布满裂痕的道心之上！
资产……
又是这两个字！
“我不是！”凤九猛地抬头，失控的仙皇意志轰然爆发，让坚固的密室地板都浮现出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我是帝君的侍女！是他的……”
“是他的负资产吗？”
凤鸢打断了她，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双凤眸里映不出任何情绪。
“因为一个AI的评价而道心失控，因为一个既定的任务而产生‘屈辱’这种无效情绪。”
“凤九，你现在的状态，连作为‘工具’的价值都在迅速降低。”
“这样的你，如何为帝君效忠？”
字字诛心！
凤鸢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刻刀，将凤九心中那点可悲的委屈和骄傲一层层剖开，露出其下名为“低效”的内核。
是啊……
为了帝君。
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帝君吗？
那个冰冷的程序，它的所有疯狂指令，它的所有无情评估，归根结底，也是为了让帝君的伟业以最高效的方式实现。
它和她，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一致的。
那所谓的屈辱，所谓的悲凉，在帝君那横跨万古的宏大布局面前，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她自己无能狂怒的杂念！
这不是屈辱！
这是筛选！
帝君在用他绝对理性的方式，筛选出谁才是他伟业中最值得信赖、最有价值的基石！
而保护苏清影那个“钥匙”，不再是令人作呕的保姆任务，而是守护帝君整个计划的根基！是……最高使命！
“咔嚓——”
一声脆响，仿佛从凤九的灵魂深处传来。
她那布满裂痕的道心，在这一刻没有愈合，而是轰然崩碎！然后在无尽的废墟之上，以一种更加偏执、更加狂热、更加纯粹的形态，开始重铸！
就在此时，一枚由灰色数据流构成的奇特令牌，悬浮在了她的面前。
“AI的计划，需要海量的资源，更需要绝对忠诚的执行者。”
凤鸢的言语中，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去吧，召集他们。”
“帮我，也帮帝君，筛选出谁……才值得投资。”
筛选！投资！
她不再是被动接受命令的工具，而是成了计划的执行者，成了忠诚的裁决官！
凤九接过令牌，那冰冷的数据流触感，却让她的仙魂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
她缓缓站起，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却在落下的瞬间被新生的、冰冷的仙皇意志蒸发为虚无。
那是她最后的情绪。
“遵命。”
她重重点头，转身，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消失在密室之中。
……
仙剑宗，议事大殿。
宗主与六大峰主、数位太上长老，人人脸色凝重，坐立不安。
方才三道仙帝神念降临的恐怖，依旧如阴云般笼罩在他们心头。
“宗主，道子他……是不是玩得太大了？”神剑峰主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干涩，“修复始源道剑是天大的功劳，可因此引来三位仙帝的敌视，这简直是把我们整个宗门架在火上烤啊！”
“是啊！我仙剑宗虽底蕴深厚，但也经不起这等存在的碾压！”一名太上长老忧心忡忡。
宗主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他的大罗道心同样在剧烈动荡，一丝悔意甚至开始悄然滋生。
就在大殿内人心浮动，质疑之声将起未起之际。
一股浩瀚无边的仙皇威压，毫无征兆地君临！
嗡——！
空间凝固，法则停滞。
大殿内所有大罗、金仙，都在这股意志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他们手中的仙茶杯无声地化为齑粉，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都被定格。
凤九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大殿中央。
她冰冷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那是一种审视工具的眼神，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
“道子有令。”
四个字，让整座大殿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宗主等人心中一凛，刚刚升起的所有惊疑、所有不满，瞬间被这股不容抗拒的威严碾得粉碎。
“尔等，随我入禁地。”
“不得有误！”
不容置喙的命令，不给任何解释的余地。
“……是！”
宗主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第一个躬身行礼。
其余人等，立刻起身，噤若寒蝉。
片刻之后，禁断密室之外。
仙剑宗与青鸾族的所有核心高层，全部汇聚于此，人人都能感受到密室中那股新生的、足以让万界臣服的帝威。
在众人敬畏的注视下，凤九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密室门前。
她没有回头，只是伸出那只纤纤玉手，对着前方的虚空，悍然一撕！
“嗤啦——！”
一声令人神魂颤栗的巨响。
坚固无比的仙界空间，竟被她像撕一张废纸般，轻易撕开了一道巨大的黑色口子！
口子的背后，不是混乱的虚空乱流。
而是一片翻滚着混沌气，流淌着鸿蒙紫意，更有亿万数据流如瀑布般垂落的奇异世界！
仅仅是看上一眼，宗主这位大罗金仙便感觉自己的仙魂要被那庞大的信息洪流撑爆，道心都在疯狂预警，仿佛再多看一秒就会被那至高的法则同化、抹除！
“这……这是何地？！”
所有人骇然地倒退一步，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与恐惧。
凤九转过身，冰冷的视线扫过每一张惊恐的脸。
“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