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开场:李序抛出“万法星枢”
天坛论道之期,终是在万法同盟内外无数目光的聚焦下,如期而至。
万法城中心,原本用于祭祀天地、举行大典的巨型天坛,早已被重新布置。白玉铺就的坛体恢弘肃穆,四周环绕着层层叠叠的观礼席,此刻已是人山人海,来自联盟各州、各流派的修士,以及少数被允许观礼的域外势力代表,济济一堂。气氛庄重而热烈,更暗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
旧派修士们衣冠楚楚,神情矜持,彼此间交换着沉稳的目光,试图展现出千年传承的底蕴与从容。新贵们则大多身着彰显战功的制式甲胄或劲装,挺直腰背,眼神锐利,毫不掩饰那份锐意进取乃至咄咄逼人的气势。以星轨子为首的璇玑仙域三人,被安排在视野极佳的上宾席位,星轨子闭目养神,仿佛超然物外,他身后那对男女则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全场。
筹备司的七名成员,包括陈锋,位于靠近主坛的特定区域。陈锋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好奇、审视、不屑、乃至隐含敌意的,不一而足。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空置的主坛最高处——那道祖之位。
吉时将至,喧嚣的广场渐渐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天坛之巅。
没有霞光万道,没有仙乐齐鸣,就在某一刻,空间仿佛微微波动了一下,一道青衫身影便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那至高的主位之上。
道祖,李序。
他依旧是那副平淡无奇的样貌,周身没有任何迫人的灵压或炫目的异象,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青年修士。然而,当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时,一股无形的、仿佛源自天地本源的威严,瞬间笼罩了整个天坛区域,让所有人心头一凛,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星轨子,也在此刻睁开了双眼,眸中星辰轨迹微微加速流转,闪过一丝凝重。
李序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修士的耳中,甚至透过水镜术等媒介,传向联盟疆域的每一个角落:
“今日论道,论‘我辈为何修行,同盟欲往何方’。”
开门见山,直指核心。下方众人精神一振,知道重头戏来了。
“修行之路,万千法门,或为长生,或为力量,或为超脱,或为守护,本无定数,皆由心生。”李序的声音平缓,如同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然,个体之力终有穷尽,故有宗门,有家族,有同盟。”
他话语一顿,目光似乎扫过了旧派区域,又掠过了新贵阵营。
“联盟之立,初志在于终结乱世,熔炼万法,求索真道,庇护众生。此志,可还曾记否?”
一句反问,让不少人,尤其是经历过联盟初创艰难时期的老修士,面露追忆与复杂之色。
“然,疆域日广,修士日众,资源愈丰,内耗愈烈。新旧相争,道念相左,此为何故?”李序再次发问,声音依旧平淡,却如同重锤敲击在许多人心头。
广场上一片寂静,无人敢轻易作答。
李序并未等待答案,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虚划。没有动用多少灵力,却仿佛引动了某种深层次的法则,在他指尖前方,一幅极其复杂、由无数光点和流动线条构成的、残缺不全的立体结构图景,缓缓浮现、旋转。
那图景玄奥异常,光点明灭不定,线条流转不休,似乎蕴含着天地至理,却又显得模糊不清,充满了未知与断裂。
“近日静修,观古鉴今,偶有所得。”李序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将所有人的心神都吸引到了那幅残缺的图景之上,“上古有制,名曰——‘万法星枢’。”
“万法星枢”四字一出,如同惊雷炸响!
下方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
陈锋猛地抬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道祖他……他竟然直接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出了这个名字!而且,那幅残缺的图景……虽然与他所见古忆中的景象不尽相同,但那核心的意念,那试图将万千法则、道念统合于一体的框架感,何其相似!
星轨子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动容之色,他身体微微前倾,死死盯着那幅残缺图景,眼中星辰疯狂推演,仿佛要将其彻底解析。
旧派与新贵们则大多是茫然与震惊。他们从未听说过什么“万法星枢”,但道祖在此刻抛出此物,其意义不言自明!
“此‘星枢’为何?”李序目光扫过全场,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以那平缓而有力的声音说道,“非为神器,非为功法。乃一‘理’,一‘道’,一‘则’。”
“其旨在,调和万法冲突,梳理灵机流转,更在于……引导、共鸣亿兆修士之‘道念’。”他的话语如同带着魔力,引导着众人去理解那难以理解的概念,“使争斗之力,化为探索未知之勇;使内耗之能,转为开拓前行之志。使吾辈之联盟,非仅为疆域与资源之聚合,更成为……追寻大道、共抗未知之命运共同体!”
命运共同体!又一个全新的、充满震撼力的词汇!
李序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他不仅提出了问题,更指出了一个闻所未闻、却仿佛直指问题根源的古老解决方案!
“然,”李序话锋一转,指尖的残缺图景光芒黯淡下去,最终消散,“上古之制,已随烟云消散,具体构建之法,早已失传。留于世者,不过一鳞半爪,些许理念,与无尽之遗憾。”
他收起手指,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扫视着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
“今日论道,便以此‘万法星枢’之理念为引!吾欲集众之智,汇万法之长,探讨此路是否可行?若可行,当今之世,当如何着手?我联盟之未来,是继续于旧路内卷沉沦,还是……敢为天下先,尝试重铸此‘星枢’,走出一条截然不同之新路?”
他将一个古老而宏大的命题,一个可能彻底改变联盟乃至整个修真界格局的设想,赤裸裸地抛了出来,作为这次天坛论道的核心议题!
没有给出答案,只给出了一个方向,一个充满无限可能与巨大风险的方向。
广场之上,死寂之后,是更加剧烈的骚动与哗然!
旧派修士们交头接耳,面色惊疑不定,这“万法星枢”听起来玄乎其玄,若真推行,必然触及现有权力和资源格局的根本!
新贵们则大多眼神炽热,他们从这宏大的构想中,看到了打破旧派垄断、凭借能力和贡献重新定义秩序的无限可能!
星轨子缓缓靠回椅背,脸上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深的忌惮与算计。这道祖李序,远比他预想的更难对付,也……更有魄力!
陈锋紧紧握着拳头,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没想到,道祖不仅采纳了他的发现,更以如此石破天惊的方式,将其推到了整个联盟的面前!
李序立于高坛之上,俯瞰着下方因他一番话而彻底沸腾的场面,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抛出“万法星枢”,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与其被动应付内部纷争和外部觊觎,不如主动设定一个宏大而艰难的目标,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和精力引导过去。这既是一种战略上的升华,也是一场豪赌。
成功,或许真能走出一条新路,他也可能借此找到脱身之机甚至更大的机缘。
失败……也不过是提前引爆矛盾,总好过在无休止的内耗中慢性死亡。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了现场的嘈杂,声音传遍四方:
“议题已明。诸位,请畅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