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达站的夜格外安静，只有风刮过铁皮屋顶的呜咽声，像谁在暗处低低啜泣，偶尔夹杂着远处零星的异化兽嘶吼，更衬得周遭死寂。江流让周建明安排的单独房间在主楼西侧，原本是站长的休息室，木门上挂着块褪色的“闲人免进”木牌，边角被岁月啃得发毛，轻轻一碰就簌簌掉渣。
“吱呀”一声推开门，灰尘在门缝透进的月光里翻涌。江流反手拧亮墙上的煤油灯，昏黄的光晕立刻漫过房间——出乎意料地整洁，一张铁架床靠墙立着，军绿色褥子叠得方方正正，只是被虫蛀出几个小洞；靠窗摆着张掉漆的木桌，配着把三条腿用铁丝捆了又捆的椅子；墙角立着个锈迹斑斑的铁柜子，锁扣早就锈死了，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叠着几件旧军装。显然有人特意打扫过，只是掩不住经年累月的陈旧气。
凌雪和王倩跟着走进来，脚步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撞出清晰的回响，像敲在绷紧的鼓皮上。两人下意识地站在离江流两步远的地方，眼神都有些闪躲。凌雪背靠着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缠绳，冰蓝色的异能微光在她周身若隐若现，像层薄霜般稍稍驱散了些夏夜的闷热，她的脸色还算平静，只是下颌线绷得比平时更紧。王倩却不同，她垂着头，鬓角的碎发遮住大半脸颊，可露在外面的耳根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连脖颈都泛着淡淡的粉，缠在掌心的藤蔓绕来绕去，梢头微微发颤，像是在替主人紧张。
江流看着两人反常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疑惑。刚才在会议室讨论战术时还好好的，怎么单独待在一间房里，气氛突然就变得这么微妙？他没多想，只当是夜里太过安静，正准备拿出异晶聚合物，意念一动，掌心已多了颗拳头大小的物件。他将那东西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那物件颜色缤纷得有些诡异，赤、金、黄、绿、黑五道色流在半透明的胶质里缓缓转动，像被困在琥珀里的彩虹，表面却坑坑洼洼，像是无数细小的异晶被某种力量强行糅合在一起，边缘还沾着点暗褐色的凝固痕迹——正是之前击杀缝合怪时得到的异晶聚合物。这东西能量波动极其紊乱，却又隐隐透着某种诡异的规律，像一锅煮沸的五色汤，时而激烈冲撞，时而又诡异地同步震颤，江流一直没敢贸然使用，就这么收在系统空间里。
“你们看这个。”江流用指尖敲了敲聚合物，表面立刻泛起一层油光，五道色流转动得更快了，“这是击杀缝合怪时得到的，能量密度远超普通异晶，但极其驳杂，里面混着至少五种异化兽的能量残留——有赤练蛇的火系能量，刺荆妖藤的木系之力，黄甲熊的土属性能量，还有吸水蟾的水系与金麟穿山甲的金系，正好对应五行。”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聚合物表面的沟壑：“我现在只有灵珠加持的体质强化，攻击手段太少，遇到高阶敌人很吃亏。我打算今晚吸收它，试试能不能激活其他异能。就算不能五行全收，能多一种傍身也是好的。”
凌雪闻言抬头，目光落在聚合物上，眉头微蹙，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担忧：“缝合怪本就是用异化兽残骸拼接的怪物，它的异晶聚合物怕是比寻常异晶凶险十倍。五行能量相生相克，强行吸收的话，一旦失衡，怕是会像王倩说的那样出现能量反噬。到时候别说激活异能，经脉都可能被撕碎。”
“风险肯定有。”江流拿起聚合物，入手冰凉，甚至能感觉到里面五种能量像五条疯狗般疯狂冲撞，撞得他掌心发麻，“但这东西蕴含的能量本质和晶核相似，能量结构虽乱却有规律，就算失败，按晶核的特性，最多也就是虚弱三天。错过这次机会，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这种五行俱全的能量源。”
王倩这时才抬起头，声音细若蚊蚋，像怕惊扰了什么：“段大哥，要不……我先用藤蔓帮你疏导试试？我的植物异能能吸附些驳杂能量，或许能让它温和点，就像过滤泉水那样。”她说着，缠在掌心的藤蔓已悄悄探到桌沿，却在离聚合物寸许的地方停住，梢头轻轻颤抖，像是怕碰碎了什么，又像是怕被那狂暴的能量灼伤。
江流看着她依旧绯红的脸颊，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刚才在会议室分配晶核时还好好的，怎么单独待在一间房里，王倩就脸红成这样？他视线扫过两人，忽然想起刚才出门时，林小宇那小子挤眉弄眼的表情，还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句“华哥，今晚月色正好啊”，当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总算反应过来——这俩姑娘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咳咳。”江流清了清嗓子，故意板起脸，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我叫你们来，是因为吸收异晶时可能会出现意外，需要你们帮忙护法。凌雪的冰系异能能镇住能量暴走，王倩的藤蔓可以及时切断能量连接，不是让你们……”他话没说完，就见王倩的脸“腾”地一下更红了，头垂得更低，都快埋到胸口，缠在掌心的藤蔓都快绕成个绿色的结，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凌雪倒是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快得像错觉，很快又隐去，只淡淡道：“放心，护法期间不会有人打扰。需要我们做什么，直接说就行。”她的声音比平时略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指尖的冰蓝光晕也收敛了些。
“这样。”江流指着门口的方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公事公办，“凌雪你守在门口，若是有异动立刻示警，一旦我出现能量暴走的迹象，就用你的冰系异能稳住我的精神，让我保持清醒，别被狂暴的能量冲昏头；王倩你留在这里，用你的植物异能感知聚合物的能量变化，它里面的五行能量什么时候开始冲突，冲突到什么程度，你比我敏感。一旦发现异常，就用藤蔓缠住我的手腕，帮我稳定体内能量流转。关键时刻……”他顿了顿，看着王倩，“你的藤蔓能修复经脉，若是真出现撕裂，就靠你了。”
王倩连忙点头，声音细得像丝线：“我、我知道了，段大哥。”藤蔓悄悄舒展开，梢头搭在桌沿，绿光比刚才浓郁了些，显然已经做好准备。
“这玩意儿可是五属性，能激活几种？哪怕一种也行啊！”江流盯着桌上的聚合物，心里默默祈祷满天神佛，从玉皇大帝到如来佛祖，连他小时候听书里说过的山神土地都念叨了一遍。单靠体质强化只能硬抗，真遇上七级强者，这点本事根本不够看。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抓起桌上的异晶聚合物。入手的冰凉瞬间变得滚烫，五种能量像被点燃的炸药，在他掌心疯狂翻腾。江流咬了咬牙，张开嘴一把就将那团胶质物塞了进去。
“唔！”
聚合物入口即化，却不是寻常的软糯，而是像吞了团烧红的烙铁，又带着冰碴的尖锐，五行能量瞬间顺着喉咙往下冲——火系的灼热像岩浆灌进食道，金系的锐利刮得喉咙生疼，土系的厚重像块巨石砸向胸口，水系的冰寒顺着血管蔓延，木系则像无数细藤般渗入四肢百骸，带着蓬勃却又缠人的生机。
“噗！”
江流猛地喷出一口浊气，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脸色涨得通红，又迅速变得惨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五种能量在体内炸开，像五条疯狗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段大哥！”王倩惊呼一声，藤蔓立刻缠上他的手腕，翠绿的光芒顺着藤蔓涌入他体内，试图安抚那些狂暴的能量。可这五行能量太过霸道，藤蔓的绿光刚触碰到火系能量，就被烧得“滋滋”作响，梢头瞬间焦黑了一截。
“别硬抗！”凌雪快步走过来，指尖按在江流的太阳穴上，冰蓝色的能量像两道寒流注入他的脑海，瞬间压下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集中精神，用你的灵珠能量包裹它们！先稳住再说！”
“我哪来的空间异能，踏马的那是假的……”江流无力地在心里吐槽一句，意识却在冰系能量的安抚下清醒了几分。他只能咬着牙催动灵珠，试图用灵珠那温润的能量将五种狂暴能量暂时隔绝。可灵珠的能量刚触碰到土系能量，就被那股厚重的力量弹了回来，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石墙，震得他丹田阵阵发疼。
“该死！”江流闷哼一声，体内的能量冲突得更厉害了。火系能量点燃了木系，在经脉里燃起一串带着藤蔓的小火球，烧得他疼得浑身抽搐；水系能量撞上土系，在胸腔里炸开一片冰碴混着泥块，冻得他气血翻涌；金系能量则像把乱挥的小刀，在四肢经脉里乱捅，所过之处传来钻心的刺痛。
“这样不行！”王倩急得眼圈都红了，藤蔓疯长起来，顺着江流的手臂、脖颈缠绕上去，结成一张细密的绿色网罩，“我用藤蔓锁住你的主要经脉，你集中力量引导它们按五行相生的顺序流转！火生土，土生金……不对，是水生木，木生火……”她急得语无伦次，只能拼命催动异能，让藤蔓的绿光更浓郁些，试图用植物特有的生机修复被能量冲毁的经脉。
凌雪也调整了异能输出，冰蓝色的能量不再只护着他的意识，而是顺着经脉游走，像层冰壳般暂时冻住那些乱窜的能量：“试试从木系开始！你的灵珠属性和木系相近，更容易引导！”
江流依言照做，拼尽全力将精神集中在木系能量上。那股能量此刻正与火系纠缠，像团燃烧的藤蔓，在被冰壳冻住的经脉里疯狂扭动。他调动灵珠能量，像伸出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团燃烧的藤蔓——灵珠的温润与木系的生机本就同源，碰触的瞬间，那团狂暴的能量竟稍稍安静了些。
“就是现在！”凌雪低喝一声，冰壳突然收缩，将木系与火系能量强行分开，只留下木系能量在单独的经脉通道里。
江流抓住这瞬间的机会，灵珠能量猛地涌出，像潮水般包裹住木系能量。他能感觉到那股能量里蕴含的蓬勃生机，只是被火系灼烧得有些暴躁。灵珠能量不断安抚着它，像春雨滋润干涸的土地，木系能量渐渐平静下来，化作一道翠绿色的溪流，顺着经脉流向丹田，与灵珠融为一体。
刹那间，江流感觉浑身的经脉都仿佛被注入了生机，刚才被撕裂的地方传来阵阵酥麻的痒意，像是在快速愈合。他甚至能感觉到窗外那棵老槐树的根须在泥土里生长的细微动静，掌心也冒出了一小截翠绿的嫩芽，带着清新的草木气息。
“木系……成了！”王倩喜极而泣，缠在江流手腕上的藤蔓都在兴奋地颤抖，绿光变得愈发浓郁。
可没等他们松口气，剩下的四种能量突然狂暴起来，像是被木系的脱离激怒了。土系能量猛地膨胀，将王倩的藤蔓网罩撑得“咯吱”作响，金系能量更是直接划破了几道藤蔓，细小的绿色汁液溅在江流的手臂上，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还没完！”江流咬紧牙关，刚吸收完木系能量的身体还没完全适应，又被这波冲击撞得气血翻涌。他能感觉到金系能量正在切割自己的骨骼，土系能量像水泥般堵塞着血管，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用灵珠能量护住心脉！”凌雪的额头也渗出了细汗，冰系异能快要压制不住能量暴走，“王倩，把水系能量引向灵珠！木能生水，让它们形成循环！”
王倩立刻照做，缠在江流胸口的藤蔓突然收紧，像根绿色的导管，将那股冰寒的水系能量往丹田灵珠的方向引去。江流能感觉到一股清凉顺着藤蔓流淌，所过之处，被火系灼伤的经脉传来阵阵舒爽，他连忙调动刚吸收的木系能量，引导着水系能量流向灵珠。
木系与水系本就相生，翠绿与碧蓝的能量在经脉里交汇，竟化作一道带着水汽的藤蔓，顺着灵珠旋转起来。灵珠吸收了这股能量，表面泛起一层湿润的光泽，反哺出更浓郁的生机，将水系能量彻底同化——江流的指尖瞬间凝结出一滴晶莹的水珠，滴落在地上，竟让干燥的水泥地冒出了一小丛青苔。
“两种了……”王倩看着那丛青苔，惊得合不拢嘴，藤蔓的绿光都亮得晃眼。
此时，土系能量见水系被同化，突然不再冲撞，反而主动往灵珠的方向靠近。它像块磁铁，吸引着周围的金系能量，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灵珠外围慢慢融合，形成一种带着金属光泽的土黄色能量，既厚重又锐利。
“这是……土生金？”凌雪愣住了，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惊讶。
江流却眼睛一亮，他感觉到那股土金融合的能量正在与自己的体质强化产生共鸣！他不再压制，反而主动引导那股能量流向四肢百骸。土黄色的能量所过之处，骨骼传来阵阵酥麻，皮肤表面浮现出层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披上了层由岩石与金属混合而成的铠甲，既坚硬又不失韧性。
“轰！”
一声闷响，江流周身炸开一圈土黄色的气浪，震得木桌都晃了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至少暴涨了一倍，拳头攥紧时，指节竟发出“咔咔”的脆响，带着土系的厚重与金系的爆发力。
最后剩下的火系能量见势不妙，突然化作道赤红色的火焰，顺着经脉直冲灵珠。这下连凌雪的冰系异能都拦不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火焰撞向灵珠外围的水系能量。
“嗤——”
水火相撞的瞬间，没有想象中的爆炸，反而腾起大片白雾。白雾中，火系能量与水系能量竟开始相互交融，像烧开水般咕嘟咕嘟冒泡，最后化作一道带着温度的淡金色能量，顺着灵珠旋转的轨迹，慢慢渗入其中。
江流感觉丹田像被点燃了个小太阳，一股温暖的能量流遍全身，既不灼人，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热力。他试着抬手，指尖立刻燃起一小簇橘红色的火焰，火焰边缘还带着淡淡的水汽，落在刚才那丛青苔上，竟让青苔长得更旺盛了。
“五、五种……全成了？！”王倩的声音都在发颤，藤蔓兴奋地在她肩头舞着，甚至开出了两朵细小的白色小花。
凌雪扶着他的胳膊，冰凉的指尖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有点脱力。”江流笑了笑，试着催动刚觉醒的五行异能——指尖凝水，掌中生火，脚下浮现土黄色光晕，皮肤泛起金属纹路，周身缠绕着细小的绿色藤蔓。五种能量在他体内流转，像五条温顺的小溪汇入灵珠，彼此相生相克，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
他看着眼前两个姑娘——王倩的脸红还没退，藤蔓上的小白花却开得正艳；凌雪的表情依旧清冷，眼底却藏着掩饰不住的欣喜。他突然明白刚才的尴尬是怎么回事了，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久久不能平静。
窗外的风还在吹，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三人身上。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能量融合，不仅让江流激活了五行异能，也像颗石子投入平静的心湖，在彼此的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久久未散。
而他们都没注意到，隔壁房间里，周建明体内的双属性晶核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红蓝两色能量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在他掌心凝结成一团小小的火焰与水流，交织旋转，发出“滋滋”的轻响。雷达站的这个夜晚，注定是许多人命运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