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陈刚死死地盯着那扇破旧的管理室木门，胸膛剧烈起伏。他戎马半生，后来转业到地方，也是雷厉风行，一路坐到今天的位置，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被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耍得团团转，所有高科技设备全部变成废铁，连搜查队都让人家在林子里玩了一出“鬼打墙”。
“我还不信这个邪了！”陈刚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既然高科技不管用，那就用其它的办法！”
他掏出加密电话，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着话筒咆哮。
“喂！老张吗？我陈刚！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给我调一艘专业打捞船到清河县黑山水库！对！就是现在！要最大的！拖网要最结实的！能把沉在水底的卡车都给我拖上来的那种！”
挂断电话，陈刚身上的那股军人铁血气质又回来了。
他指着水库，对着周围所有队员下令：“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我就不信了，水底下就算是藏着一艘航母，今天我也要把它给捞上来看看！”
秦岚看着他这副样子，没有再劝。
她很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陈刚已经有点上头了。不让他把所有办法都试一遍，他是不会死心的。
而且，她自己也很好奇。
用这种最纯粹的物理方式，到底能从这片诡异的水域里，逼出点什么东西来。
不到两个小时，一艘专业的内河打捞船，在一辆重型拖车的牵引下，缓缓驶到了水库大坝。船体不大，但结构扎实，船尾那巨大的绞盘和堆叠在一起、由凯夫拉纤维与钢丝混合编织的巨型拖网，无声地彰显着它的力量。
随着船体被吊装下水，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调查组所有人的心，又一次被提了起来。
管理室内。
林夜通过监控，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艘打捞船。
“哟，玩不起就上物理外挂了？”
他喝了一口可乐，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陈刚站在大坝上，亲自用高音喇叭指挥：“听我命令！从水库东面入网，给我拉到西面！匀速前进，不要停！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船长给了个“收到”的手势。
巨大的拖网被缓缓放入水中，网口的配重铅块带着它迅速下沉，张开了一张看不见的巨口，朝着水库深处吞去。
林夜看着监控画面里，那张在水下声呐成像中显得狰狞无比的巨网，知道普通的小鱼小虾，甚至那几条巨化基因鲫鱼，在这种东西面前，都只是个笑话。
这张网，是冲着大家伙来的。
他的意念沉入系统，连接到了水下某个正在酣睡的意识。
“醒醒，干活了。”
一股带着不满的慵懒情绪，从水底深处反馈回来。
“别睡了。”林夜的意念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命令，“外面来了个不长眼的，想把咱们家给抄了。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记住，别伤人，把他们那个破网给撕了就行。”
“弄坏他们的玩具，懂吗？”
水底深处，那股慵懒的意识瞬间变得兴奋起来，透着一股唯恐天下不乱的雀跃。
打捞船开始匀速前进，巨大的绞盘转动着，回收着钢缆。
起初的一切都非常顺利。
看着监控屏幕上毫无异常的各项数据，陈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科学仪器会失灵，人力搜查会迷路，但这种纯粹的物理力量，总不会骗人了吧？
然而，他的笑容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
当打捞船行驶到水库中心，也就是之前直升机被击落的那个区域时——
“嘎吱——吱呀呀呀——！”
船尾那台价值不菲的重型绞盘，猛地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悲鸣！
正在匀速转动的滚轮瞬间卡死，绷紧的钢缆在巨大的拉力下，发出“嗡嗡”的颤音，勒得船体都在轻微变形！
“报告！报告！”船长惊恐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到了岸上，“网被挂住了！水底下有巨大的障碍物！拉不动了！”
陈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一把抢过旁边队员手里的高倍望远镜，对准了打捞船。
“加大马力！给我把绞盘功率开到最大！给我把它从水底拖上来！”陈刚对着喇叭怒吼，“我不管它是什么，都给我拉上来！”
他已经认定了，水底下肯定就是林夜藏起来的那个所谓的“干扰设备”！
“局长！不行啊！再加大功率，船就要被拖翻了！”船长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执行命令！”陈刚的眼睛都红了。
船长咬了咬牙，只能狠心将功率杆推到底。
打捞船的引擎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整个船身都因为过载的动力而剧烈抖动起来。黑色的浓烟从烟囱里喷涌而出。
水下的那股巨力，非但没有被拉动，反而骤然增强！
只听“砰！砰！砰！”连续几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巨响！
固定在船舷上的数个海碗大小的特制合金滑轮，因为再也承受不住这股来自水下的恐怖拉力，被硬生生从焊死的底座上拽断！
断裂的滑轮化作致命的金属弹丸，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船员的头皮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远处的山壁上，留下几个深深的凹坑。
岸上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蹲在了地上。
紧接着。
“撕拉——！”
一声更加巨大、更加刺耳的撕裂声，从水下深处传来。
那张号称可以拖动沉没卡车，由凯夫拉纤维和钢丝混合编织的特制巨网，像是被两只无形的巨手抓住，从中间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十几米长的巨大口子！
绞盘上的拉力瞬间消失，打捞船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猛地向前一冲。
船上的船员全都摔倒在地，现场一片狼藉。
所有人都惊骇地看着那片重新恢复平静的水面，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引以为傲的工业结晶，在那个未知的存在面前，脆弱得同一张纸。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水下，一道庞大到难以形容的金色阴影，一闪而过。
紧接着，一片巴掌大小，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金属光泽的金色鳞片，悠悠地从那被撕裂的网口中飘了出来，静静地浮在了水面上。
那片鳞片太耀眼了，在微澜的水波中，像一块被打磨到极致的黄金。
秦岚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冲到岸边。
“快！把它捞上来！”
一个队员立刻用抄网，小心翼翼地将那片鳞片从水里捞了上来，递到秦岚面前。
秦岚没有用手去接，她只是伸出手指，在鳞片上轻轻地敲击了一下。
“铛！”
一声清脆的金石交击之声，在寂静的大坝上响起。
坚硬，致密，完全不像任何已知生物该有的结构。
秦岚仔细地审视着鳞片上那玄奥而古朴的纹路，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扫过在场每一个茫然失措的队员，最后，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句足以颠覆所有人世界观的结论。
“这不是鱼鳞……”
她的声音顿了一下，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是……龙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