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在石板上，那只闭合的眼睛符号缓缓消失。维恩站在原地没有动，舌尖还残留着血腥味。他刚才咬破了嘴，用血激活了前方的路径。银纹重新浮现，比之前更清晰，像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脉络，一直延伸进正前方的通道深处。
他抬起脚，踩上了那条光痕。每一步都压在银线上，仿佛这样能减少被察觉的风险。通道越来越窄，肩膀擦着岩壁前行，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已经感觉不到太多痛。右肩的旧伤隐隐发麻，像有虫子在里面爬。左眼时不时抽搐一下，视野边缘闪出暗金色的光点，一闪即灭。
空气变了。铁锈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的气息，像是雨后泥土混着矿石的味道。他不知道这是命石的征兆，还是地脉本身的呼吸。伊格尼斯曾经说过，真正的命石节点会自己吸引觉醒者，就像磁石吸铁。现在他明白了，这股牵引力不是来自脚下的路，而是来自胸口——灵枢所在的位置。
走了大概三十步，通道尽头豁然打开。一个巨大的天然岩窟出现在眼前，顶部垂下无数钟乳石，地面铺满细碎的晶砂，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白的光泽。岩窟中央悬浮着一块菱形黑晶，大约巴掌大小，表面流转着暗金与银白交织的光晕，颜色和他双眼一模一样。
维恩停下脚步。他知道那就是第二块命石碎片。
他没有立刻上前。上次在灰烬镇外的遗迹中接触第一块命石时，差点被能量冲垮灵枢。那次之后，他的左眼就开始偶尔流黑血，身体也更容易疲劳。伊格尼斯警告过他，命石不是工具，是活的东西，会认主，也会反噬。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两柄匕首。晨曦安静地挂在左边，暮影在右边。他拔出暮影，刀尖朝下，慢慢靠近那块悬浮的黑晶。距离还有三步时，匕首突然剧烈震颤，几乎脱手而出。紧接着，一股吸力从命石上传来，直接作用在他的胸口。
他猛地后退半步，但已经晚了。
命石碎片脱离悬浮位置，飞向他的方向。维恩想躲，却发现双脚像是被钉住。黑晶撞上他的胸膛，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反弹，而是直接贴了上去，像是融进皮肤一般。一股滚烫的能量瞬间涌入体内，顺着经脉疯狂扩散。
他的肌肉开始抽搐，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是龙鳞在生长。右肩的伤口崩裂，鲜血喷出一小股。灵枢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人拿刀在里面搅动。他跪倒在地，双手撑地，喉咙里发出低吼。
耳边响起伊格尼斯的声音：“停下！你不能强行融合！命石会引来伪神的感知！”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隔着水传来，很快就被一阵杂音淹没。
维恩咬紧牙关，额头抵在地上。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要么被能量撑爆，要么被伪神锁定位置。可他也知道，如果现在放弃，命石碎片就会沉入地脉，再也找不到。他已经在逃的路上走了太久，这一次，他不想再退。
他撑起身体，双手合拢，将那块嵌入胸口的命石碎片用力按得更深。黑晶完全没入皮肉，消失不见。刹那间，一股风暴在他体内炸开。光明与暗黑两种魔力失去平衡，相互冲撞，经脉像要炸裂。他的双眼同时亮起，左眼暗金，右眼银白，光芒刺得岩壁都泛出影子。
记忆碎片开始闪现。
他看到一片焦土战场，天空裂开，五块命石悬浮在空中，周围站着无数身影，全都低着头，然后一个个倒下化为尘埃。
他看到一本古老的书在燃烧，书页上写着“十卷残典”四个字。
他看到塞琳娜站在一座高塔上，手腕被锁链缠绕，脸上没有表情，眼睛却在流泪。
“你逃不掉……”一个声音钻进脑海，低沉、冰冷，不像人类能发出的，“我已感知你的存在。”
维恩猛地抬头，怒吼一声：“我不是逃！”
这一声像是撕开了某种屏障，幻象瞬间断裂。他大口喘气，汗水混着血从脸颊滑落。胸口的疼痛减轻了，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还在，像是背后有一双眼睛，从未移开。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的蓝光纹路已经彻底熄灭，星辉徽记留下的标记消失了。但他能感觉到，命石碎片已经融入灵枢，正在缓慢释放能量。皮肤上的龙鳞纹路没有褪去，一直蔓延到脖颈，摸上去有些粗糙。
他扶着岩壁站起来，脚步不稳。刚走两步，左眼角忽然一热，一道黑血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他抬手擦掉，指尖沾着暗色的液体。
岩窟开始震动。细微的裂痕从地面蔓延开来，朝着四面八方扩散。晶砂簌簌落下，钟乳石晃动不止。这不是地震，是地脉在回应命石的激活。他知道，这片区域的能量波动已经无法掩盖。
他必须离开这里。
他转身走向来时的通道，脚步加快。刚走到入口，忽然停住。右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传来一阵异样的跳动，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东西在苏醒。
他没有回头。
通道内漆黑一片，银纹已经熄灭。他只能靠着记忆和脚下触感前进。走了十几步，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巨石塌陷。他知道那个空洞已经封闭，命石节点完成了它的使命。
他继续往前走，呼吸逐渐平稳。体内的能量依旧混乱，但不再失控。他能感觉到命石在帮他修复灵枢的裂纹，代价是某种更深的东西正在被消耗——可能是生命力，也可能是记忆。他不敢深想。
就在他即将走出这段狭窄通道时，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指尖微微发黑，像是被火烧过。他盯着那根手指，没有说话。
通道尽头出现微弱的光，不是银纹，也不是晶石的反光，而是一种暗红色的、缓慢流动的光线，像是从更深的地底渗上来的血。
他停下脚步。
左手再次抽搐，这次连整条手臂都麻了一下。他低头看去，发现手背上浮现出一道极细的红线，正从指尖往手腕蔓延。
他抬起脚，迈进了那片红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