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的额头抵在冰冷岩石上,手指抠进岩缝,指节泛白。血从嘴角不断涌出,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汇成一小滩暗红。他的呼吸很浅,胸口起伏微弱,护符贴着皮肤发烫,命石碎片也在震颤,两种力量在他体内冲撞,撕扯着已经破损的灵枢。他想动,可身体不听使唤,肌肉僵硬,经脉像是被烧红的铁线贯穿。他知道沙影正在靠近,那股压迫感越来越重,像山一样压下来。
塞琳娜靠在巨岩后方,右手撑地,左手紧握碎星短剑。她听见了维恩咳血的声音,也看见了他倒下的姿势。她的视线扫过那道染血的背影,心口猛地一缩。她曾无数次依赖他挡在前面,替她挡住刀锋、火焰和死亡。可现在,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她咬住下唇,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站起。双腿发软,膝盖几乎要弯下去,但她撑住了。
银发在无风中扬起,眉心的星纹骤然亮起,淡金色光芒如星火点燃。她抬起双手,交叉于胸前,掌心相对,残存的魔力与家族徽记中的星辉之力开始融合。这股力量并不充沛,反而稀薄得几乎无法凝聚。她知道以她现在的状态,施展高阶术法等于自毁灵枢。可她没有选择。
她低声哼起母亲的摇篮曲,声音颤抖却稳定。音节在空气中轻轻回荡,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被唤醒。脚下的地面出现一道环形裂痕,透明的棱面从裂缝中升起,层层叠叠,交错成网。空间开始扭曲,空气泛起波纹,如同水面被无形之手搅动。沙影正要抬手封印维恩的灵枢,动作忽然停滞。他的身影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锁住,四周的空间闭合,形成一个立方体般的透明牢笼。
禁锢领域成型。
沙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望向塞琳娜。他没有挣扎,只是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像砂纸摩擦岩石,“你不过是个逃亡的侍女,连家族都不认你,凭什么掌控空间法则?”
塞琳娜没有回应。她将碎星短剑插入身前地面,借其传导星辉之力稳定术法。布甲肩部被空间反噬划开一道裂口,皮肉外翻,鲜血渗出。她感到经脉里有东西在割,一刀接一刀,痛感清晰而持续。她的膝盖微微打颤,但站得笔直。她盯着被困住的沙影,眼神坚定。
第九秒时,她转头看向维恩的方向。他的手指还在动,缓慢地朝着晨曦匕首爬去。她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十秒,足够他杀了你。”
第十秒到来的瞬间,禁锢领域的棱面轰然破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中。沙影的身影重新变得自由,他站在原地,猩红的眼睛盯着塞琳娜,没有立刻出手。他知道刚才那一击不是侥幸,而是她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封锁。他也明白,这个女人不再只是被动承受命运的幸存者。
维恩的手终于触到了晨曦匕首的柄。他的指尖颤抖,掌心全是冷汗和血污。他用力握住刀柄,试图撑起身体,可手臂刚一发力,肋骨下方就传来一阵剧痛,像是骨头断裂后刺进了内脏。他闷哼一声,额头再次磕在地上,嘴里又涌出血沫。
塞琳娜拄着碎星短剑,站在他与沙影之间。她的布甲多处破裂,左臂流血不止,脸上也有细小的伤口。她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但她没有后退半步。她知道只要她还站着,沙影就不会轻易越过她去对付维恩。
沙影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那枚裂痕遍布的暗色晶体。他看着塞琳娜,语气平静:“我不是要杀他。他是地脉选中的人,但若继续强行牵引命石之力,整个封印都会崩塌。你们救不了任何人,只会带来毁灭。”
塞琳娜冷笑:“你说的话,跟那些屠戮我全家的邪教徒一模一样。谁来决定什么是毁灭?是你吗?还是你背后那个早已死去的地脉意志?”
沙影沉默了一瞬。他向前迈了一步,黑雾随脚步翻涌。塞琳娜立刻绷紧身体,握紧短剑。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魔力几乎枯竭,意识也开始模糊。但她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
就在沙影准备再次出手时,远处的影裔群中传来一阵骚动。黑雾分开一条通道,一个由骸骨与腐肉拼接而成的身影缓缓走出。他骑着一头骸骨巨鹰,头颅是乌鸦骨架,手中握着一根人骨法杖。所过之处,空气弥漫腐臭,地面草木尽数枯萎。
骨鸦来了。
他停在战场边缘,空洞的眼窝转向沙影,发出沙哑的笑声:“长老大人,您忙着清理门户,倒是让我捡了个便宜。”他的目光落在维恩身上,声音陡然变冷,“这双天赋……我要定了。”
沙影眯起眼睛,没有回应骨鸦。他看了看维恩,又看了看塞琳娜,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那枚仍在发烫的命石碎片上。他收回了手中的晶体,后退一步,身影逐渐融入地下黑雾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骨鸦大笑一声,举起人骨法杖,指向维恩:“既然没人拦我,那就别怪我动手抢了!”
他话音未落,骸骨巨鹰猛然俯冲而下,双翼掀起狂风。塞琳娜咬牙拔出碎星短剑,横剑挡在维恩身前。她的手臂剧烈颤抖,剑尖晃动,却始终没有放下。
骨鸦的法杖落下,一道灰绿色的能量波直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