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鸣。
像是有几百只蝉钻进了脑子里，拼命地振动翅膀。
井野费劲地把脸从泥土里拔出来，嘴里全是土腥味。她想站起来，腿却软得像面条。刚才那股风压根本不讲道理，直接把她拍进了地里。
周围安静得吓人。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甚至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没了。因为树都没了。
“咳……大家……”大和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听着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烟尘还在飘。
卡卡西捂着左眼，指缝里渗出的血顺着手背往下淌。
他没去擦，那只露在外面的右眼死死盯着前方，瞳孔缩得像针尖。
那个直径百米的大坑，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森林里。
坑壁光滑得像是被工匠精心打磨过，泛着一种诡异的琉璃质感。
那是高温和高压瞬间作用后的产物。
而在坑的边缘。
那个穿着橙黑外套的背影，正单膝跪地。
鸣人的右手垂在身侧，正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那种颤抖幅度很大，像是里面的骨头都在打架。
但他没出声。
“那是……什么啊……”丁次趴在地上，看着那个大坑，手里的薯片袋子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他引以为傲的倍化术，在这个坑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没人回答他。
几个带着面具的暗部瞬身落下，其中一个拥有白眼的忍者立刻结印，看向坑底。
仅仅看了一眼，那个日向分家的暗部就猛地捂住了嘴，差点吐出来。
“怎么了？”纲手派来的医疗班班长急声问。
“经络……没了。”
日向暗部的声音在发抖，像是看见了鬼，“不是断裂，是剥离。那个晓组织的家伙，全身的查克拉经络系统，连同每一个细胞之间的联系，都被切断了。”
细胞层面的凌迟。
卡卡西感觉脊背发凉。他看向鸣人的背影，那个曾经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着要学千鸟的小鬼，那个总是咋咋呼呼的吊车尾。
什么时候，已经把背影拉得这么长了？
老师。
卡卡西在心里默念。
你创造了这个术，但也没能完成它。
现在，你的儿子做到了。只是……这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吗？
【叮！收获来自旗木卡卡西的复杂情绪：欣慰与恐惧交织 x！】
【叮！收获来自山中井野的极致敬畏 x！】
【叮！收获来自角都的……空白。】
鸣人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只还在抽搐的右手。
最后时刻，鸣人取消了反转术式的效果。
皮肤表面全是细小的裂口，那是被风遁查克拉反噬的痕迹。
疼，钻心的疼，就像把手伸进了绞肉机里。
但他嘴角却在那儿疯狂上扬。
这数据跳动的频率，真好听。
“都在这待着。”
鸣人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没人敢动。
他没回头，只是摆了摆那只完好的左手，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那个巨大的陨石坑。
鞋底踩在琉璃化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坑底。
角都躺在那里。
如果那还能被称为“角都”的话。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块破抹布。
黑底红云的袍子成了碎片，露出下面满是缝合线的身体。
那些引以为傲的面具怪全都碎成了渣，连黑色的触手都断得一干二净。
只有那双绿色的眼睛，还浑浊地睁着。
眼球表面布满了血丝，倒映着那个正一步步走来的金发少年。
哒。
脚步声停在耳边。
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堆烂肉，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路边的一坨狗屎。
“那是……什么……术……”
角都的声带大概也受损了，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他活了八十多年。
跟初代火影交过手，暗杀过无数大名，攒下了几辈子花不完的钱。
他以为自己见惯了地狱。
直到刚才。
那个白色的光球罩住他的瞬间。
没有声音，没有痛觉。
只有一种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化作飞灰的无力感。
那是凡人面对神罚时的绝望。
“风遁·螺旋手里剑。”鸣人蹲下来，报了个名字。
角都眼里的光开始涣散。
这就是答案吗？
输给这种术，倒也不算……
“别急着死啊。”
一只温热的手掌，啪的一声贴在了角都那个满是血洞的胸口上。
角都愣住了。
一股绿色的查克拉顺着那只手涌进他的身体。
暖洋洋的，带着惊人的生命力。
那是阳遁。
或者是某种高阶的医疗忍术。
原本已经停止跳动的最后一颗心脏，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微弱的跳动。
咚……咚……
血重新供上了脑子。
角都那双快要瞎掉的眼睛里，重新聚起了一点神采。
他费劲地转动眼珠，看着近在咫尺的鸣人，满脸都是错愕和不解。
为什么要救我？
为了情报？
对，肯定是情报。
木叶的忍者都这副德行，想要晓组织基地的情报，想要首领的信息。
“咳……没用的……”角都扯动嘴角，露出一口带血的牙齿，想摆出一个嘲讽的表情，“我……什么都……不会说……”
“嘘。”
鸣人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
那双湛蓝的眸子里，哪有什么审问者的急切。
只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鸣人凑到角都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情报那种东西，我根本不在乎。”
“我救你，是因为你的绝望还不够纯粹。”
鸣人的手掌并没有离开角都的胸口，反而加大了查克拉的输送，维持着这具残破躯体的活性。
“死了多浪费啊。”
“你攒了八十年的钱，还没花完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烧红的刀子，精准地捅进了角都最软的那块肉里。
角都的瞳孔猛地放大。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鸣人的眼睛变了。
原本湛蓝的瞳孔瞬间染上了一层妖异的红光。
精神能量如同尖刺，蛮横地撞开了角都那已经千疮百孔的精神防线。
心道·幻术入侵。
……
滴答。
水滴落下的声音。
角都猛地睁开眼。
身体不疼了。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金库里。
这里是他最隐秘的藏钱点，堆积如山的金币、钞票、珠宝，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这是他一生的心血。
每一枚金币上，都沾着他杀掉的人的血。
“真是壮观啊。”
鸣人的声音在空旷的金库里回荡。
角都猛地回头。
只见鸣人坐在那堆最高的金山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
那个银色的打火机。
“你要干什么？！”角都吼道，声音里带着颤抖。
“钱这种东西，生带不来，死带不去。”鸣人咔哒一声打着了火，“我帮你消费一下。”
打火机被扔了下去。
轰！
那不是普通的火。
那是幻术模拟的黑色的天照之火。
火焰瞬间吞噬了钞票。纸币燃烧的焦糊味，金币融化的铁水味，混杂在一起。
“不！！！！”
角都疯了一样冲过去，想要扑灭火焰。
但他碰不到。
他的手穿过了火焰，穿过了金币。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那些他视若生命的财富，在黑色的火焰中卷曲、发黑、化作灰烬。
“三千五百万两……”
“这是换金所刚结的账……”
“这是杀那个水之国大名得来的……”
角都跪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眼球都要瞪出眼眶。
心在滴血。
比刚才被螺旋手里剑打中还要疼一万倍。
“别急，还没完呢。”
画面一转。
换金所。
那个总是对他毕恭毕敬的厕所大叔，此刻正一脸谄媚地把他的尸体拖出来，像扔垃圾一样扔在路边，然后把他箱子里的钱全部倒进了下水道。
“哎呀，这人死了，钱就是废纸了，冲走算了。”
哗啦啦。
硬币撞击下水管道的声音，清脆悦耳。
“住手！住手啊！！！”角都趴在地上，拼命地去捞那些掉进下水道的钱，但抓到的只有肮脏的淤泥。
画面再转。
飞段那个白痴正拿着他的存折，站在赌场里豪赌。
“全押了！反正角都那个守财奴死了！哈哈哈哈！”
输光了。
全部输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实世界中。
躺在坑底的角都，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
他的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一种不似人声的惨叫。
那是灵魂被撕裂的声音。
对于一个守财奴来说。
让他看着自己的钱变成灰，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鸣人蹲在一旁，看着角都那张扭曲到变形的脸，系统面板上的数据正在疯狂刷屏。
【检测到目标精神防线完全崩塌。】
【收获来自角都的极致【崩溃】x！】
【收获来自角都的极致【心碎】x！】
“差不多了。”
鸣人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撤回了那一丝吊命的阳遁查克拉。
角都的抽搐停止了。
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彻底失去了光泽，只剩下一片死灰。
那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还想最后喊一声“我的钱”。
【叮！目标确认死亡。】
【恭喜宿主，完成特殊击杀。】
【获得特殊掉落：S级禁术·地怨虞（秘术精通）。】
【获得额外奖励：全属性查克拉性质变化亲和度提升。】
鸣人看都没看那具尸体一眼。
他转过身，向着坑外走去。
阳光洒下来，照亮了他脸上的表情。
平静，温和，甚至带着一点点阳光少年的稚气。
刚才那个在精神世界里折磨灵魂的恶魔，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坑边。
卡卡西、大和、井野、丁次，还有那几个暗部，全都呆呆地看着他。
他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看见鸣人跳下去，摸了摸角都的胸口，然后角都就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惨叫着死去了。
“结束了。”
鸣人跳上坑沿，对着众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
“那家伙临死前好像很痛苦，大概是后悔做了太多坏事吧。”
后悔？
卡卡西看着鸣人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又看了一眼坑底那具表情狰狞的尸体。
那真的是后悔的表情吗？
怎么看，都像是……绝望到了极点。
“鸣人……”卡卡西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啊，对了。”
鸣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赶来的医疗班。
“那个，能帮我治一下手吗？稍微有点疼呢。”
他举起那只皮开肉绽的右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我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井野看着那只血肉模糊的手，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冲过去，绿色的医疗查克拉亮起。
“笨蛋！你是个大笨蛋！”
井野一边哭一边骂，眼泪掉在鸣人的手背上，“疼就喊出来啊！装什么帅！”
鸣人愣了一下。
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他眼底深处的红光悄然隐去，换上了一副有些憨厚的表情。
“因为我是男人嘛。”
鸣人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挠了挠头，笑得没心没肺。
“男人可是不能轻易喊疼的，那是阿斯玛大叔教我的。”
听到那个名字。
所有人的表情都黯淡了一下。
但紧接着，一种名为“复仇成功”的释然，在每个人脸上浮现。
除了卡卡西。
他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鸣人，眼神越发深邃。
刚才那一瞬间。
在鸣人转身的时候。
他分明看到，那个少年的影子里，似乎藏着什么比九尾还要黑暗的东西。
“看来，回去得好好谈谈了……”卡卡西拉下护额，遮住了那只疲惫的写轮眼。
风吹过森林。
带着泥土的芬芳，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在那片废墟之下。
在那枚银色的打火机旁。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