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眘笑呵呵道:“你告诉我们这铁塔是何物,我们便告诉你大哥是谁!”
完颜亮急得跳脚,转了三个圈,终于忍不住怒吼道:“苏保衡!苏保衡何在!”
“回大人,苏尚书在聚合反应车间!”一个满头油污的工人过来答道。
“什么大人,这是皇上!”大兴国奴斥道。
那人吓了一跳,慌忙跪倒地上磕头请安!
完颜亮此刻哪里受得了这个:“快去寻苏保衡来,要快!”
辛弃疾与赵眘对视一眼,原来完颜亮也不知道这铁塔是何物!
趁着去寻苏保衡的时光,辛弃疾在车间内四处闲逛,不时手在虚空胡乱比划,也不知在做什么!
一刻钟后,一道声音吼道:“你在做什么!外人不可去那处!”
众人看时,一个灰布短衫的汉子走了过来,头上戴了一个铁盔,一根绳子系在颌下,面容精瘦,双眼有些突出,三缕长须气得抖个不停!
“说你呢,聋了吗?”那人对着辛弃疾吼道。
辛弃疾闻言回过头来:“我?我什么都没碰啊!”
那人气得踢了一脚铁栏杆,发生“铛”的一声脆响,想来鞋尖也包了铁皮!
“直长何在?怎地让那人去了危险处!”
原来那汉子过来道:“苏大人,陛下带来的人,我也不好阻止啊!”
苏保衡看了一眼皇帝,竟然没有下跪行礼,甚至没有打招呼,对着直长骂道:“安全生产大于天,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去危险区域!兀那小子,还不过来吗!”
最后一句是对辛弃疾说的,这小子闻言慢吞吞地往回挪,一边走一边加强记忆!
大兴国奴斥道:“苏尚书,陛下在此,怎可失礼!”
苏保衡这才见礼道:“不知陛下不在宫中闲坐,来此作甚!”
完颜亮眼睛一闭,这小子说话就是不中听,什么叫在宫中闲坐?是不是在他眼中工厂之外的人都是闲来无事!若不是胡建国非要用他,自己非将他剁为肉泥不可!
强压怒气,完颜亮道:“带两个朋友来此游览一番!”
苏保衡皱眉道:“此处又非名胜古迹,有甚好游览的,不如早些回家耍子,莫要耽误了我等做活!”
完颜亮怒气再也无法抑制,冷声道:“苏尚书,朕说了,带人来此看看,你不许么!”
这话极为沉重,苏保衡顿时惊醒,想起了这个皇帝的手段,没来由心中一惊,浑身冒出汗来!
忙跪下道:“皇上恕罪,微臣忙得糊涂了,皇上想看看便看看,想看多久便看多久!这天下都是陛下的!”
完颜亮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像话!整日里待在工厂,人都傻了!
“你来说说,这个大铁塔叫做什么?”
苏保衡回道:“回陛下话,这个叫做蒸馏塔,这是为了提炼石……”
“好了!有个名字就够了,其他不必多言!”完颜亮打断了他的解释!
苏保衡都懵了,说个名字你就知道了,真当自己真龙天子呢!
“我们该说的已经说了,该说你们的大哥是谁了!”完颜亮微眯着眼睛道。
辛弃疾与赵眘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陆游!”
陆游正在临安的水榭中写一幅字,突然无端打了好大一个喷嚏,吓得婉儿“喵”的一声窜了出去!
完颜亮张口结舌呆立原地!
陆游?
陆游!
这些日子这个名字让自己头疼不已,后来发现是个乌龙事件,现在这个名字又出现了!
我明白了,赵眘进城用了陆游这个名字,并非随意而为,而是因为陆游确实厉害无比!
“苏爱卿,取笔来!”完颜亮急急吼道!
苏保衡忙去取了一支炭笔来!
完颜亮掀起袍子,在内侧写到,但遇陆游,不可轻忽!
后面完颜亮便不大愿意带他们去看了,然而在死亡威胁下,终究还是低了头!
完颜亮虽然杀人不眨眼,但自己还是怕死的!
后来还有十六个车间,许多地方都贴了禁止入内的标签,只有苏保衡与胡建国可以入内,当然皇帝也可以!
辛弃疾将整个工厂的各个角度都细细扫了一遍,只是在完颜亮与苏保衡的不断催促下,只得走马观花!
“这是什么?”辛弃疾指着前面巨大的仓库问道,上面画了三个符号,辛弃疾却不认得!
完颜亮冷哼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赵眘嗤笑道:“不就是tNt么!”
苏保衡大惊:“你认得此物?”
赵眘咧嘴一笑:“有甚稀奇处,大宋遍地都是!”
苏保衡摇了摇头:“原来你是识得此字,却不识得此物,这哪里是地里长出来的,这个得甲苯硝化……”
完颜亮喝道:“苏卿莫要多言!”
苏保衡奇怪至极,这不是陛下你带来的朋友么,怎地又不让我说!
行行行,你是皇帝,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赵眘呵呵一笑,既不觉得尴尬,也不觉得失落!
后来天色渐黑,除了前段的炼钢炉子,其余车间尽数停工,也看不真切了!
“好了,看了看了,朕可以回宫了吧!”完颜亮疲惫不堪,怨气也极重!
辛弃疾不搭话,还在闭目回忆!
赵眘招呼道:“那是自然,只是咱们该出城了,还得有请陛下送送!”
“凭甚让朕送!”完颜亮脸都绿了!
赵眘笑嘻嘻道:“陛下,您身后那凶巴巴的大胡子都横眉冷对盯了我一日了,我怕死他手上!”
完颜亮冷哼一声:“那还不快走,等什么呢!”
到得西门时,城门已关!
然而圣旨一下,这扇或许是世间最大的门便缓缓打开!
“让那个凶巴巴的大胡子走远一些,我怕得紧!”赵眘道。
“他走开了,你们对我不利又怎生是好!”
“我们可不敢,还想求陛下饶命,放我们回大宋呢!”
“巧言令色又有何用!”完颜亮冷哼道。
辛弃疾开口道:“岳元帅珠玉在前,我等再不济,不至食言!”
完颜亮闻言立刻道:“舅舅,且向后百步!”
赵眘内心叹息,岳元帅的信用还是这般好用,这才是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
抚摸着中都粗粝的城墙,绵延到天尽头,然后渐渐消失!
这燕京府自五代时便深处战火,辽时为南京,倒也过了百余年的安稳日子,只是辽时北院行猎,南院耕种,行猎的效率自然远远及不上耕种,以南院之产供整个大辽之人,自然便极为吃力!
燕京府啊!不知何日才能再次恢复汉家荣光,感受衣食无忧的快乐!
“三弟,回京!”赵眘将精钢黄油伞猛地掷在城门口,一夹马腹,赤炭火龙驹飞也似箭射而去!
辛弃疾会意,同样策马疾驰!
甫一出发,完颜亮退进阴影中,那厢大兴国奴率神机营齐齐上马,只待搬开城门口的精钢伞,便可如恶龙般飞扑出城!
愚蠢的宋人,你果真放了皇帝,那自然要将这条命留在大金了!
完颜亮是一个谨慎的人,即便没打算放赵眘与辛弃疾离开,也没有愚蠢到在工厂撕开所有的秘密!
辛弃疾不了解完颜亮,但赵眘在胡建国处听说许多完颜亮的事迹,自然不会全无防备!
飞驰不停,赵眘从马腹褡裢中掏出两副布甲,丢了一副与辛弃疾!
“这是胡建国弄出来的防弹甲!内衬精钢,中蓄纸裘,散铺砂石,可挡火铳!”
辛弃疾伸手接过,入手觉得有些沉,但比之大宋的步人甲却是轻巧了许多!
穿在身上,发现此甲只能护住胸腹紧要处,四肢却全然露在外面,好处在于对于自身的行动无甚影响!
“二哥,咱们有此甲,马匹却无!”辛弃疾愁眉不展!
“咱们只能比速度了!不知三弟骑术如何?”
辛弃疾的白马是要的神机营的,虽然不如赤炭火龙驹神骏,却也不差!
“小弟在西域漠北习得一手好骑术,却不知二哥骑术如何?”辛弃疾自信满满道。
赵眘哈哈大笑:“二哥岂能输于你!咱们来比比便是!”
“比就比!”
两人催动马力,在这渐黑的夜中飞驰,四周的景物如走马灯般倒退!
赤炭火龙驹的脖铃一直响个不停,辛弃疾突然吼道:“二哥,你是要将神机营引到何处去?”
赵眘一愣:“我躲都来不及,何谈引?”
“那你这铃铛为何不摘?”
赵眘顿时醒悟,冲阵之时马儿挂上铃铛有震慑人心之效,但当下乃是逃命,自然不妥了!
一把扯下脖铃丢在路边草丛中,马儿奔跑的声音顿时小了一半!
“还是三弟想得周到,险些误了大事!”
辛弃疾叹道:“若非天黑,我也想不到,白日里烈日当空,未想晚间乌云密布,只怕晚上没有星月照归途了!”
赵眘听着身后追击的马蹄声,微微皱眉!等会儿天全黑了,自己与对方可都看不见了!
辛弃疾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二哥,这是天助我也,何不……”
“咱们也看不着啊!”
辛弃疾笑道:“二哥,小弟耳力过人,眼力同样不差!”
赵眘眼睛一亮:“果真?”
“自然!”
两人心照不宣,同时再度催马!
现在天色还能看到些,趁此时拉开些距离,等到天全黑了,才好伏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