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冰，砸在云芷心上，起初是刺骨的寒，随即涌上的是一股压不住的邪火。
师父？啊呸！清虚子老狗！
她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奇异地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沉得吓人，像是结了冰的深潭。这股冷静劲儿反而把林枫给镇住了，他预想中的惊慌、恐惧一样没看到，只觉得眼前的云师姐周身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师、师姐？”林枫有点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云芷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消息来源可靠吗？”
“绝对可靠！”林枫急忙保证，“是我一个过命的兄弟，在执事堂当差，亲眼看到师……清虚子从祖师堂出来后，用宗主印玺调阅了‘暗刃’的档案。他冒着天大风险才传出来的消息！”
“好。”云芷只回了一个字。她信林枫，这小子虽然有时候热血上头，但办事牢靠，尤其是对她的事，从没出过岔子。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堵在胸口的浊气似乎被强行压了下去。慌有用吗？哭有用吗？清虚子会因为她的恐惧就收回成命吗？不会。既然刀子已经递出来了，那她想的就是怎么把递刀子的人的手给剁了！
“这事儿还有谁知道？”她问。
“除了我那个兄弟，我就只告诉你了。连欧阳大师我都没敢说。”林枫压低声音，“师姐，现在怎么办？‘暗刃’那帮人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啊！要不……要不你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天骄战也别参加了！”
“躲？”云芷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没什么温度，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狠劲儿，“能躲到哪里去？清虚子既然动用了‘暗刃’，就是铁了心要我的命。除非我离开北域，否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而且，天骄战我必须参加。只有在万众瞩目之下，展现出让他们无法轻易动我的价值和实力，我才能有一线生机。躲起来，只会让他们更肆无忌惮地暗杀。”
林枫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云芷说的句句在理。他挠了挠头，一脸烦躁：“那……那我们总不能干等着他们上门吧？”
“当然不。”云芷眼中寒光一闪，“我们要主动‘迎接’他们。”
她让林枫靠近些，声音压得极低，快速交代起来：“第一，你立刻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该干嘛干嘛，不要引起任何人注意。第二，想办法跟你那个兄弟保持单线联系，不需要他再冒险探听什么，只需要留意宗内有没有生面孔拿着特殊令牌出现，或者有没有人突然‘闭关’或‘下山历练’。”
“你是想……摸清他们会派谁来？”林枫一点就透。
“嗯。‘暗刃’的人也是灵溪宗弟子，只不过身份隐秘。如果能提前知道是谁，我们就能有所防备。”云芷点头，“第三，帮我留意天机阁吴明和柳青青的动向。清虚子动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甚至可能参与其中。”
“明白！”林枫重重应下，感觉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但更多的是被信任的使命感。“师姐，你放心，我一定办好！”
送走林枫，云芷关上静室石门，背靠着冰冷的石门，才允许自己流露出片刻的疲惫与凝重。
“暗刃”……这名字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她不怕正面搏杀，但这种藏在阴影里的毒蛇，最是难防。
“嗷？”团子感应到她心情沉重，凑过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的手心。
云芷把它抱起来，下巴轻轻抵着它柔软温暖的头顶，汲取着一点点慰藉。“团子，咱们的麻烦大了。”她低声说，“有人不想让我们活呢。”
团子“呜呜”两声，金色的大眼睛里满是依赖和信任，仿佛在说“不怕，有我”。
云芷笑了笑，心里那点阴霾被驱散了些。是啊，她不是一个人。她有团子，有林枫这个仗义的朋友，有欧阳大师的庇护，甚至……还有那个心思难测的苏浅月暂时不算敌人。
她走到静室中央，再次盘膝坐下。恐惧和焦虑解决不了问题，提升实力才是硬道理。
她重新拿起那枚冯七传来的加密传讯符，又仔细读了一遍。影长老、咒师、清虚子、吴明、不明势力……好家伙，真是八方风雨汇天阙，都冲着她这块“肥肉”来了。
“都想咬我一口？也不怕崩了牙！”她冷哼一声，神识沉入储物戒，开始疯狂清点、整理。
疗伤丹药、恢复灵元的丹药、解毒丹、爆发潜力的禁药……分门别类放在最顺手的位置。各种符箓，攻击的、防御的、遁逃的，检查灵光，确保随时能激发。还有那几个压箱底的阵盘，得提前熟悉激发手法，关键时刻慢一秒都是生死之差。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堆得小山一样的灵草灵材上。大部分是从欧阳大师那里“赊”来的，还有一些是她自己收集的。
光靠现有的底牌还不够。
她需要一个更强力的、能瞬间扭转战局，或者至少能制造出逃命机会的大杀器。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炼制“混沌爆灵丹”。
这是她前世在一处上古丹方残卷上看到的偏门丹药，极其冷门，因为炼制难度高，且对主药要求苛刻，需要蕴含混沌之气的材料。以前她只能想想，但现在，她身负混沌道基，灵元自带一丝混沌特性，正好可以作为药引！
这丹药的效果简单粗暴——注入灵元引爆后，能瞬间释放出小范围的混沌能量风暴，扰乱、侵蚀甚至撕裂范围内的灵气和物质结构。用来阴人……咳咳，用来应对被围攻或者绝境脱身，再合适不过。
说干就干！
她祭出欧阳大师借给她的那尊玄铁丹炉，生火暖炉。动作行云流水，眼神专注而坚定。
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那谁都别想好过！想杀我？就得做好被崩掉满嘴牙，甚至同归于尽的准备！
接下来的两天，云芷几乎是不眠不休。一半时间用来巩固修为，练习“混沌针”，另一半时间全扑在炼制“混沌爆灵丹”上。
这玩意儿果然难搞。好几次控制不好混沌灵元的注入量，直接就在丹炉里炸了，亏得她反应快，用混沌匿影躲开，才没被炸得灰头土脸。丹炉也被震得嗡嗡作响，好在材质过硬，没散架。
失败，总结，再尝试。
终于在不知道第多少次，丹炉内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一股奇异的气息弥漫开来，没有寻常丹药的清香，反而带着一种原始的、混乱的波动。
成了！
云芷小心翼翼地从炉底取出三颗龙眼大小、色泽灰暗、表面布满不规则螺旋纹路的丹药。它们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点丑，但里面蕴含的狂暴能量，让云芷自己都感到一丝心悸。
她珍而重之地将这三颗“大杀器”单独收在一个特制的玉瓶里，贴上危险的标记。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底牌又多了一张。
这天傍晚，林枫再次悄悄来访，带来了新的消息。
“师姐，有动静了！”他一进门就急切地说，“我那个兄弟传讯，两天前，内门弟子排名第十九的‘韩锋’，突然宣布闭关冲击瓶颈。但有人看到，他闭关的洞府根本没人！”
“韩锋……”云芷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一个沉默寡言、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剑修，平时独来独往，修为是筑基后期。原来他是“暗刃”的人！
“知道了。”云芷眼神微凝，“筑基后期，擅长剑道，隐匿功夫极好……是个棘手的角色。”
“还有，”林枫补充道，“柳青青这两天心情似乎特别好，在住处弹琴赏花。而天机阁的吴明长老，昨天和焚炎谷的一位长老秘密会晤过。”
云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柳青青高兴？那是自然，以为她快死了嘛。吴明和焚炎谷接触？是想借刀杀人，还是想把水搅得更浑？
线索越来越多，网正在收紧。
她递给林枫几张新画的符箓和一小瓶丹药：“这些你拿着，以防万一。自己小心，没有万分把握，不要轻易动手。”
林枫接过，感觉手里沉甸甸的，他知道这是云芷在保护他。“师姐，你也是！天骄战明天就抽签了，你……”
“我心里有数。”云芷打断他，目光望向窗外渐渐沉下的夜幕，“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等着吧。”
就在林枫离开后不久，云芷正准备打坐调息，静室的阵法再次被触动。这次来的，是欧阳明大师身边的一个小道童。
“云师叔，”小道童恭敬地行礼，“大师让我来告知您，天骄战正赛的抽签仪式将于明日上午在万象斗法场中央举行，请您准时到场。另外……”
小道童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大师还让我提醒您，近日天阙城内鱼龙混杂，让您务必多加小心，尤其是……注意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陌生人。”
云芷心中一动，点头道：“替我多谢大师提醒，云璃谨记。”
送走道童，云芷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华灯初上、越来越热闹的天阙城。
抽签仪式……看来，第一波风雨，就要在那里开始了。
清虚子的杀意，影长老的贪婪，吴明的算计，还有那不知名势力的窥探……所有这些，都将在明天，被摆到明面上来。
她轻轻摩挲着储物戒，里面装着丹药、符箓、阵盘，还有那三颗不起眼的“混沌爆灵丹”。
来吧。
她倒要看看，在这万众瞩目的天骄战中，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夜色渐深，天阙城灯火璀璨，宛如一座不夜之城。而在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暗流汹涌，杀机已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