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别墅之外。主卧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将相拥的身影温柔地笼罩。
沈清澜在陆寒霆沉稳的心跳和规律的呼吸声中,终于摆脱了药物残留的梦魇,沉入安稳的睡眠。而陆寒霆,几乎一夜未合眼,直到天光微熹,确认怀中的她不再惊悸发抖,体温恢复正常,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清晨,沈清澜是在一阵温暖干燥的触感中醒来的。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陆寒霆近在咫尺的俊颜。他闭着眼,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但环抱着她的手臂却依旧稳固有力。
她微微一动,想要起身,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那是昨晚为了护住她,被飞溅的玻璃划伤的,当时只是简单止血,后来因她的突发状况而无暇处理。
陆寒霆闷哼一声,立刻醒了过来,眼神在瞬间的迷茫后恢复清明。
“吵醒你了?”沈清澜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充满了关切,“你的手臂,需要重新处理一下。”
陆寒霆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臂上已经有些渗血的纱布,不甚在意:“小伤,没事。”
“伤口暴露超过六小时,简单包扎不足以预防感染,尤其是这种划伤,可能存在细微异物残留。”沈清澜的语气变得严肃而专业,她坐起身,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臂仔细查看,“家里有医药箱吗?”
看着她瞬间切换到医生模式的认真侧脸,陆寒霆到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指了指衣帽间的方向:“在左边第二个柜子。”
沈清澜立刻下床,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很快提着一个硕大且装备齐全的医药箱回来,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的动作熟练利落。
碘伏、棉签、无菌纱布、镊子、手术剪、破伤风抗毒素……她迅速清点着需要的物品,眼神专注。
“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她先用生理盐水小心地浸湿黏连的旧纱布,然后动作极其轻柔地将其揭开。伤口比想象中深一些,边缘有些红肿,果然有细小的玻璃碎屑嵌在皮肉里。
陆寒霆看着她低下头,额前几缕碎发垂落,神情专注得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她先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那些几乎看不见的碎屑,每一个动作都稳而准,生怕给他增添一丝多余的痛苦。然后用碘伏由内向外螺旋式消毒,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节奏感。
她的指尖微凉,偶尔不经意地划过他手臂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与她严谨专业的操作形成奇妙的对比。
“你以前经常处理这种伤?”陆寒霆看着她娴熟的动作,低声问道。
“在医学院实习和刚工作时,值夜班遇到过不少急诊外伤。”沈清澜头也没抬,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比这严重得多的也见过。”她顿了顿,补充道,“但发生在你身上,就不一样。”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像羽毛一样扫过陆寒霆的心尖。
她仔细地上好促进愈合的药膏,然后用无菌纱布覆盖,绷带缠绕,动作流畅,打结固定,干净利落。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属于医生的、冷静而可靠的美感。
处理完手臂的伤,她又示意他转过身:“后背我看看。”
陆寒霆依言转身,脱下睡袍上衣,露出精壮的后背。坚实的背肌上,有几处明显的青紫淤痕,是昨晚在混乱中为了护住她撞到家具留下的。
沈清澜的指尖轻轻触碰那些淤青,眉头蹙起。她取出活血化瘀的药油倒在掌心,搓热,然后覆上他的伤处。
“嘶——”药油渗透的灼热感和她恰到好处的揉按力道,让陆寒霆忍不住吸了口气。
“淤血要揉开才好得快,会有点疼,忍一下。”她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口吻。
她纤细却有力的手掌在他背部的淤青处不轻不重地揉按着,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起初是尖锐的酸痛,但随着她持续的按压,药力渗透,逐渐转化为一种温热的舒缓感,仿佛将紧绷的肌肉和积郁的淤血都一点点化开。
陆寒霆闭上眼,感受着背后那双带着魔力的小手。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作为保护者和给予者,鲜少有机会像此刻这样,完全放松下来,接受别人细致入微的照料。而这种照料,来自于她,来自于这个他想要倾尽全力去保护的女人。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该死的让人沉溺。
她专业的护理,不仅仅是在处理他身体的伤口,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慰藉,熨帖着他因她受伤害而焦灼暴怒的心。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沈清澜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24小时内冷敷,之后可以热敷促进吸收。这几天注意休息,避免剧烈运动牵拉伤口。”
陆寒霆转过身,重新穿上睡袍,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她。因为一番动作,她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眼神却清澈明亮,带着完成一项重要工作后的踏实与认真。
他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鼻尖的汗珠。
“辛苦了,沈医生。”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前所未有的缱绻。
沈清澜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弯起,露出一个清浅而真实的笑容:“不客气,陆先生。这是我应该做的。”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静谧。昨夜的惊心动魄与脆弱无助,在她专业的护理与沉静的陪伴中,渐渐消散。一种更深层次的信赖与羁绊,在这晨光中,悄然滋长,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