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子落,二子更落。
梅的头上挂着的是她的好大儿刚刚从身体中喷射出来的肠子,啷当下来,那血红但柔软的肠子还晃来晃去的,扫着她的侧脸呢。
鼻尖是一抹棕黄中,还带着又红又绿的块状物,梅不敢呼吸,怕真闻着味儿。
从一堆人无视她冲进来开始,梅就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她给德莱顿接生都是脑子短路后的本能,她根本不认为德莱顿真的能够生下来个孩子,只是直觉让她那么去做,她自己都不明白,大脑一片空白。
鲜血是吓不到她的,经过她的双手死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尸山血海也只是寻常,可是梅竟然不是个怪物,她当真还不是个恶魔,只不过形似罢了,她有喜好和感情,即使都有些畸形。
梅没有办法生育,但是刚拐了个大城市的高材生来到乡下的她渴望一个孩子,来组成她心中的完美家庭,所以她就到处捡孩子去,老大德莱顿是她捡到的第一个,也是当时唯一活下来的一个,常言道老大照书养,老二照猪养,在梅这里还真是这样,她对德莱顿倾注了最多的心血,也是梅的老公死后,梅的精神支柱。
德莱顿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面如金纸,眼神眼神涣散,他的嘴唇都在抖,可能是想说话,但是他的大脑和身体都没有余力再让他交待遗言了。
这副将死之时的模样在这个家里发生过太多次,但没有一次能够引动梅的心弦的,但这次梅真的不知所措了,不敢靠近,更不敢离开,她怕自己会亲眼看到儿子咽气,又怕自己没有看到儿子咽下最后一口气。
直到一声熟悉的干呕,梅突然惊醒。
她一个蹦高,用极不符合年龄的伶利身手冲到了客厅。
这里只有一个手软脚软趴在地上不停干呕的本恩,而刚刚一同进屋的三个女孩现在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梅惊讶又疑惑的目光在本恩看来就是绝望不已,这和他看到的德莱顿的症状一样,都是从呕吐开始,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短短时间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死亡的阴影终于笼罩到了这一家人的头上,他们第一次知道了死亡逼近的滋味,无论看过多少次临死前求饶怒骂的脸孔,也不会让他们明白那种绝望。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痛,只有也亲身体会一下作为鱼肉的经历,又怎么才能理解那种求生不得的感受呢。
「咕~叽,咕~叽。」
黄毛的脸都吓白了,他感觉自己肚子里有东西,刚刚德莱顿的肚子是如何涨起来的,还有如何消下去的场面,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绝对是他短短几十年人生中最印象深刻的场面了。
手抖的都扯不住衣角,但是本恩迫切的想要脱掉身上的衣物,他要亲眼准确的完整的看到自己正常的肚子。
本恩的身形细长,四肢和躯干都是精瘦,但是一点都不干吧,如果现在他脱的是裤子的话,就能够看到他的股四头肌和腘绳肌有多么完美,多么的充满力量。
他的肚皮是平坦又有弹性,没有块块分明的腹肌和人鱼线,但是皮肉紧实的不似年近三十。
如今这好好的肚子竟再不像从前那般平坦,而是鼓起了一个小包,那个小包也不安分,还可以在他腹中左摇右摆,到处变换角度。
这一奇异现象,让本恩失语,他现在已经开始幻痛德莱顿刚刚的疼痛了,就好像那撕裂一样的痛楚已经发生了一样。
本恩的身体不自觉的抖起来,他的牙关紧咬,呼吸间不断有嘶嘶声发出来,相比于那样不堪入目的死去,本恩宁愿他现在就被一枪毙命。
哀求的目光如炬,直刺的梅都心脏抽疼。
她也意识到自己的二儿子也中招了,但是根本没有办法让儿子挣脱那股不知名的恶心东西的纠缠的梅,根本不明白本恩哀求想要的是什么。
“本!狗日的耶稣,我的宝宝!到底是是什么鬼东西盯上了我们,”,梅捧着本疼得扭曲的脸,心疼的说道,“我的孩子啊,我宁愿是我自己来承受这份痛苦,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的什么?你不知道吗?”
阿吉坐在客厅的沙发中央,咬着小谢刚刚从车上拿下来的冰淇淋,还冒着寒气呢,虽然是车载小冰箱,但是却出乎意料的好使呢。
“你不用害怕,你的孩子们一定都会受尽折磨,然后死去的,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自己,这里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怀孕,甭管怀的是啥,猜猜这里谁才一直不会怀孕呢,开不开心?”
梅有设想过她会因为什么而死,但总之不会是在这样场景下,她那个早死的老公很聪明的,教了她不少东西,她能带着孩子们独自生活这么多年,是有那个死鬼老公的功劳的。
但是再聪明的人,也没有教过她怎么防备这种情况,或者说这不是她能防备的了的。
从有记忆以来,梅对于家庭外的其他人都不看在眼里,那些和她长着相似的体貌的‘其他人’,是资源,是食物,但唯独不是和她一样的人,多年来肆意妄为的杀戮生活,让梅已经忘了,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和她吃过的人没有区别的人,受伤了会流血,流血多了会死的人。
不得不说,阿吉在想要恶毒的说话的时候,总是最戳人心窝子的,但是就这么戳梅的痛点的话,梅也没功夫细想,她知道命比一切都重要,只有活下来才能去想其他的问题。
“哦,对了!你还有一个儿子,是吧?”
阿吉面前的茶几上是一本摊开的日记,鬼知道一个食人魔家族的家长为什么要写这玩意儿,啥秘密都往上写,连她少女时期看中美少年,然后实施绑架的心理过程也都写进去了,这给阿吉看的那叫一个腻歪啊。
“呃嗯,看来他不是很爱拍照啊,不过没关系,我也会好好招待他的,绝对不会让他觉得我这个客人有在厚此薄彼的。”
梅发出尖叫,她在辱骂,食物是不应该如此和人说话的,她的认知里没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相比于老实等死,她更想要现在就跑到卧室去,拿出她深藏的猎枪,崩了这个胆敢对她大言不惭的小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