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狩猎,无论是在中土大陆源远流长的历史中,还是在哈涅尔记忆里那个世界的封建传统里,都不仅仅是一项娱乐活动。
它兼具着训练军队协同作战、检验武备以及为漫长冬季储备肉食的重要功能。
秋高气爽,正是各种动物为了过冬而拼命进食、膘肥体壮的时候,是狩猎的黄金季节。
对于卡伦贝尔而言,这次狩猎更是检验新成型的骑兵队和放松紧绷神经的绝佳机会。
哈涅尔下令,由沉稳的布雷恩留守卡伦贝尔,主持日常防务和工事建造。
而他自己,则亲自带领由摩根指挥的五十名骑兵,进入卡伦贝尔西边那片广袤的、与白色山脉余脉接壤的森林进行狩猎。
不知是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还是想借此机会进一步观察,哈涅尔还特意派人去邀请了艾丽娅与维瑟米尔。
然而,猎魔人维瑟米尔昨晚显然又与白兰地进行了“深入交流”,此刻正醉得不省人事,鼾声如雷。
只有艾丽娅,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简装,安静地出现在了队伍中,她的存在让这支主要由男性构成的队伍增添了一抹清冷的色彩。
至于亚斯克尔,这种热闹场合怎么可能少得了他?
他早已换上了一身自认为潇洒利落的猎装,腰间挎着一柄装饰意义大于实用价值的细剑,兴致勃勃地跟在队伍里,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秋日的森林,宛如打翻的调色盘。高大的乔木树叶染上了深深浅浅的金黄、火红与赭石色,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柱。
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层,踩上去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叶和成熟野果的混合气息,沁人心脾。
林间不时可以看到动物活动的痕迹,新鲜的爪印、被啃食的灌木,都预示着丰富的猎物。
哈涅尔骑在洛希尔战马上,感受着身下坐骑强健的肌肉律动。
他张弓搭箭,目光锐利地搜寻着目标。
一只肥硕的野兔从灌木中惊起,哈涅尔几乎本能地一夹马腹,战马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同时他手中的弓弦振动,箭矢精准地没入野兔身后不远处的树干——射偏了。
毕竟他不是专业的骑射手,高速移动中射击移动靶难度极高。
但他并不气馁,这本身就是训练的一部分。他更关注的是骑兵们的表现。
在摩根的吼声指挥下,五十名骑兵开始尝试进行简单的包抄与驱赶战术。
他们分成几个小队,相互呼应,试图将一群受到惊吓的鹿群赶向预设的伏击区域。
动作还显得有些笨拙和混乱,马匹之间的配合也不够默契,有时甚至会互相阻挡路线。
但比起最初连列队都困难的情形,已经进步了太多。
至少他们懂得了听从号令,懂得了基本的协同,喊杀声和马蹄声中也开始带上了一丝军队应有的肃杀之气。
摩根在队伍中来回穿梭,不时发出粗鲁但有效的指令,纠正着骑手们的错误。
看着这一切,哈涅尔心中稍感欣慰。
罗马非一日建成,强军也需百战磨砺。
就在这时,又一只异常机敏的灰褐色野兔从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下猛地窜出,以之字形路线飞快地向森林深处逃去。
哈涅尔正在兴头上,见此情景,想也没想,低喝一声,催动战马便追了上去!
“领主大人!”摩根见状大喊,想要跟上。
“你们继续围猎!我追这只兔子!”
哈涅尔头也不回地喊道,身影已经没入了层层叠叠的林木之后。他自信凭借坐骑的速度和自己的身手,很快就能解决这只小猎物然后返回。
战马在林木间灵活地穿梭,哈涅尔紧盯着前方那个跳跃的灰点,不断调整方向。
风声在耳边呼啸,周围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
他全身心都沉浸在这场追逐中,忽略了时间的流逝和周围环境的变化。
不知追了多久,哈涅尔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他喘息着,环顾四周,心里咯噔一下。
那只狡猾的兔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更糟糕的是,他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
身后的方向,早已听不到摩根他们的喊杀声和马蹄声,寂静得可怕。
他身处一片从未到过的林区,这里的树木异常高大茂密,树冠几乎遮蔽了天空,只有零星的光线艰难地透射下来,使得林下显得格外幽暗阴森。
盘根错节的树根裸露在地表,厚厚的苔藓覆盖着岩石和倒下的朽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与之前狩猎区域的秋高气爽截然不同。
“该死……”
哈涅尔低声咒骂了一句,意识到自己追得太投入,脱离了大队。
他试图根据太阳的位置和记忆来辨别方向,但茂密的树冠和复杂的地形让他无所适从。
他正在犹豫是应该原地等待救援,还是尝试着自己寻找回去的路时——
异变陡生!
他身旁一棵古老巨树垂下的、看似无害的墨绿色藤蔓,如同突然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猛地绷直,带着破空之声,如同一条毒蛇般,狠狠地向着哈涅尔抽打过来!
那速度快得惊人,目标直指他的脖颈!
哈涅尔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一拉缰绳,身体同时向侧面狠狠一歪!
战马受惊嘶鸣,他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啪!”
那根致命的藤蔓擦着他的头皮抽过,狠狠击打在他刚才位置的空气中,发出令人牙酸的破空声,甚至带起了几缕被劲风切断的发丝。
哈涅尔在地上狼狈地翻滚了两圈,顾不上摔得生疼的筋骨,右手已经“刷”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冰冷的剑锋在昏暗的林间反射着微光。
然而,他刚站稳,突然感觉左脚踝一紧,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传来!
他低头一看,只见另一根不知何时潜伏在落叶下的藤蔓,如同活蛇般死死缠住了他的脚腕,正试图将他拖倒!
“该死!”
哈涅尔毫不犹豫,手腕一翻,银亮的剑刃带着寒光向下疾斩!
“嗤啦!”
坚韧的藤蔓应声而断,断裂处喷溅出少量暗绿色的、带着腐臭气味的汁液。
可就在他斩断脚下藤蔓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又一根更粗壮的藤蔓,如同蓄势已久的巨蟒,从斜刺里猛地弹射而出,直刺他的面门!
速度之快,几乎让他来不及反应!
哈涅尔瞳孔收缩,几乎是靠着肌肉记忆和戒指赋予的些许超常反应,猛地挥动手中的佩剑,在身前划出一道银色的弧光!
“唰!唰!唰!”
剑光闪烁,那根袭击的藤蔓在距离他面部不足一尺的地方,被精准而迅速地斩成了三四段,如同被切断的蛇身般无力地跌落在地,兀自扭动了几下才彻底静止。
哈涅尔单膝跪地,右手紧握滴着绿色汁液的长剑,左手撑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额头上渗出冷汗,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后怕和震惊。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心脏砰砰直跳。
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感知提升到极致,留意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阳光在这里几乎被完全隔绝,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风吹过极高处树叶的微弱沙沙声。
那些扭曲盘绕的藤蔓,那些颜色暗沉得不像话的苔藓,还有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腐烂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腥气息,都透着一股极度的不祥。
这片森林,太诡异了!
这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