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烟尘弥漫,怪石嶙峋如兽牙。赵焱、石重、苏芸三人收敛气息,如同三道鬼魅,悄无声息地潜行至方才黑影消失的区域。空气中硫磺味混杂着一丝淡淡的、难以言喻的腥臊气,地面散落着一些被啃噬过的、焦黑兽骨,更添几分诡异。
苏芸玉手轻挥,一缕几乎不可察觉的青色神识丝线如同灵蛇般探出,贴着地面和岩壁,仔细感应着残留的气息和痕迹。片刻后,她美眸微凝,传音道:“气息很杂乱,有微弱的火灵之气,但更多是一种狂躁、混乱的生命波动,与寂墟死气截然不同,却也绝非善类。痕迹很新,它们刚离开不久,数量……不少于十个,体型不大,但动作极其敏捷。”
赵焱眼神锐利如鹰,金乌真元内敛到极致,以免打草惊蛇。他打了个手势,示意石重注意地下,自己则与苏芸一左一右,呈钳形缓缓向前搜索。石重会意,双足微微陷入地面,土系真元悄然扩散,感知着地底的任何细微震动。
前行约百丈,绕过一块巨大的、形似骷髅头的焦黑岩石后,眼前的景象让三人瞳孔骤缩!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洼地中央,竟有一个小小的、浑浊的、冒着热气的水潭!水潭边缘,生长着一丛丛异常茂盛的暗红色苔藓和那种开着惨白小花的赤红植物,比之前所见都要肥硕。而此刻,正有七八个身影围在水潭边!
那并非人类!
它们身高不足四尺,佝偻着身躯,皮肤是一种暗淡的、如同冷却熔岩般的黑红色,布满褶皱和疣粒。四肢瘦长,指爪尖锐,脑袋奇大,光秃秃的没有毛发,一双眼睛大而突出,瞳孔是浑浊的黄色,在暗红天光下闪烁着警惕而凶戾的光芒。它们的嘴巴很大,裂至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焦黄色的利齿**。
这些生物正匍匐在水潭边,用爪子掬起浑浊的热水,贪婪地吮吸着,不时发出“嘶嘶”的满足声。它们身上散发着那股狂躁、混乱的火灵气息,还带着一种长期生活在恶劣环境下的野蛮与饥饿感。
“赤明遗族……”苏芸传音,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与怜悯,“看来碑文所言不虚。这些生灵,应是上古赤明界崩毁后,幸存下来并逐渐适应了此地环境的土着后裔。它们……似乎退化得很严重,灵智不高,但野性十足。”
就在这时,一个格外瘦小、似乎还未成年的遗族幼崽,在争抢水源时被一个强壮的成年遗族猛地推开,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那成年遗族非但没有怜悯,反而龇牙发出威胁的低吼。
“他娘的,对自己崽子都这么狠!”石重瓮声传音,铜铃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意。
赵焱摆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他们的目的是探查,并非厮杀。这些遗族虽然看起来凶悍,但气息最强的那个,也不过相当于筑基中期左右,对他们威胁不大。关键是弄清它们的习性、数量和潜在的威胁。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悄然退去,再从长计议时,异变突生!
那名被推倒的幼崽,似乎因为恐惧和委屈,猛地抬起头,浑浊的黄眼珠无意间扫向了赵焱三人藏身的巨石方向!
下一瞬,幼崽发出了一声极其尖锐、刺耳的嘶鸣!这嘶鸣并非针对他们,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恐惧宣泄,但却瞬间打破了洼地的平静!
“嘶嘎——!”
所有正在饮水的赤明遗族齐刷刷地抬起头,浑浊的黄眼珠瞬间锁定了巨石后方!它们脸上露出了极度警惕、愤怒与贪婪交织的神色!显然,它们发现了入侵者!
“被发现了!准备战斗!”赵焱低喝一声,知道无法善了,金乌弓瞬间入手,一支炽热的光箭已然成型!
“吼!”石重怒吼一声,土黄光芒爆发,双拳一握,地面震动,一面厚重的岩土壁垒瞬间升起,挡在三人身前!
苏芸玉指连弹,数道青色光环飞出,试图干扰遗族的心神。
然而,这些赤明遗族的反应快得惊人!它们并没有盲目冲上来,而是如同受惊的蜥蜴般,四肢着地,身形矫健地四散窜开,利用嶙峋的怪石作为掩体!同时,它们张开大嘴,喷吐出一股股暗红色的、带着刺鼻硫磺味和腐蚀性能量的粘稠唾液,如同箭矢般射向三人!
“嗤嗤嗤!” 唾液撞击在石重的岩壁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坑洞,冒出青烟!威力竟不容小觑!
更麻烦的是,远处的烟尘中,传来了更多、更密集的嘶鸣声和奔跑声!显然,这里的动静引来了更多的遗族!
“数量不少!不宜久战!撤!”赵焱当机立断,一箭射爆一头试图从侧翼偷袭的遗族,炽热的金焰将其化为焦炭,但更多的遗族已经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三人边战边退,这些遗族个体实力不强,但数量众多,悍不畏死,而且极其熟悉地形,借助岩石阴影不断发起偷袭,喷吐的腐蚀唾液也让人烦不胜烦。赵焱的金乌箭虽能秒杀,但消耗不小;石重的防御虽强,但被动挨打;苏芸的干扰法术效果有限。
一时间,三人竟被这群“土着”逼得有些狼狈。
“这样下去会被耗死!退回阵眼范围!”赵焱再次下令。阳阵眼的光罩具有强大的防护力,足以抵挡这些攻击。
就在他们即将退至峡谷中段,已能看到远处阳阵眼散发的红光时——
一直被苏芸握在手中、试图通过其加强与林昊感应的离火副令,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并且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刺目的红光!
与此同时,远处阳阵眼中心那片一直模糊晃动的、显示寂灭源眼的虚影,猛地稳定了一瞬!虚影中,那轮灰色太阳(源眼核心)的边缘,一点极其凝练的暗银色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了一次!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波动,顺着离火副令与阳阵眼的联系,跨越无尽空间,传递了过来!那意念并非语言,而是一段高度凝练的、蕴含着担忧、询问以及……一个简单指令的信息流:
“安?…… 险?…… 守阵…… 勿近核心……”
是林昊!他竟然在源眼那等绝地,成功地进行了一次主动的、跨空间传讯!虽然极其简短、模糊,且充满了干扰的杂音,但其中蕴含的关切之情与警示之意,却清晰可辨!
他在问他们是否安全,是否遇到危险,并告诫他们坚守阳阵眼,不要靠近源眼核心!
这突如其来的传讯,让正在激战中的赵焱三人心神剧震!
“林师弟!” “林道友!” 三人几乎同时失声!
这一分神,顿时给了赤明遗族可乘之机!几道腐蚀唾液趁机穿透防御,袭向动作稍缓的苏芸!
“小心!”石重怒吼,舍身挡在苏芸身前,土黄光芒狂闪,硬抗了几道唾液,护体光罩一阵剧烈波动,他闷哼一声,显然受了些震荡。
赵焱瞬间回过神来,眼中厉色一闪,金乌弓爆发出刺目光芒:“全力出手!清出一条路,退回阵眼!”
金乌箭如连珠般射出,将扑来的遗族炸得人仰马翻。石重也怒吼着双拳砸地,狂暴的震波将地面掀翻,阻挡追兵。苏芸强压心中激动,玉笛疾吹,一道强大的精神冲击扩散开来,让冲在前面的遗族动作一滞。
三人趁机发力,终于冲出了遗族的包围圈,化作三道流光,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阳阵眼的赤红光罩之内。
一进入光罩,那精纯的阳和之气瞬间驱散了外界的灼热与腐蚀,追至光罩外的赤明遗族发出不甘的嘶鸣,却不敢靠近这令它们本能恐惧的至阳之力,最终悻悻退去。
光罩内,陈风和炎珂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紧张地望来。看到三人无恙,才松了口气。
“刚才……是林师弟的传讯?”陈风急切地问道,虎目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赵焱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向手中依旧微微发烫的离火副令,又望向那片已恢复模糊的虚影,脸上充满了复杂之色:“是他!他还活着,而且……似乎在那源眼绝地,有了些手段,竟能隔着无尽虚空传递讯息!”
苏芸美眸中异彩连连,分析道:“传讯极其艰难,充满干扰,说明距离和空间壁垒的阻碍极大。他能做到这一点,恐怕是借助了阴阳阵眼之间的玄妙联系,以及他自身对寂灭本源的深刻掌控。他警告我们勿近核心,看来源眼处的危险,远超想象。”
石重抹了把汗,瓮声道:“这小子……真是越来越邪乎了!不过,知道他还活着,老子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绝境之中,这跨越生死的短暂联络,如同一道温暖的阳光,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与绝望。虽然前路依旧艰险,但希望的火种,已真正点燃。
他们必须守住这阳阵眼,活下去,并想办法,变得更强。或许有一天,真能如林昊所期盼的那样,再次汇合,并肩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