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午后,军营的操场上空荡荡的。农玉兰坐在小屋门口的小板凳上,手里缝补着任朗昨天疯跑时刮破的小汗衫。朗朗则在旁边一片相对平整的沙土地上,玩得不亦乐乎。
他用几块小石头垒起一座“城堡”,又用树枝在旁边挖出一条弯弯曲曲的“护城河”,嘴里还念念有词:“这里是爸爸的指挥部!这里是厨房,王爷爷在里面煮香香的粥……这里是……”他正玩得投入,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忽闪着翅膀,悠悠然从他眼前飞过。
“蝴蝶!”任朗的眼睛瞬间亮了,丢下他的“工程”,撒开小短腿就追了过去。
那蝴蝶仿佛逗他玩似的,飞得不高不低,就在他前面不远不近地晃悠。任朗追得兴起,小脸红扑扑的,兴奋地叫着:“别跑!等等我!”他追着蝴蝶绕过营房角落,跑过晾晒场,一直追到了营区后面那片堆放杂物的僻静小空地。
蝴蝶轻盈地落在一丛野花上。任朗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小胖手猛地向前一扑!
“哎哟!”蝴蝶没扑到,脚下却被一根半埋在地里的锈铁丝绊了个结结实实!小家伙重心不稳,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倒,结结实实地摔在满是碎石和沙砾的地面上。
膝盖和手掌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任朗撑起身体,低头一看,右边的膝盖擦破了一大块皮,细小的沙粒嵌在渗出血丝的皮肉里,手掌心也磨破了几处,红通通的。剧烈的疼痛袭来,小家伙的嘴巴一瘪,金豆豆瞬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掉下来。
“呜……阿姨……”他委屈地小声呜咽着,挣扎着想爬起来。膝盖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又抽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火烧火燎的干渴感猛地涌上喉咙!刚才追蝴蝶跑得太疯,又摔了一跤,小家伙只觉得嗓子眼干得冒烟,渴得要命!
他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泪,一瘸一拐地往家走。疼痛和干渴交织在一起,让他小脸皱成一团,只想快点回到小屋喝口水。
推开小屋的门,里面静悄悄的。农玉兰还在门口缝衣服,没听到他回来的动静。
任朗一眼就瞄到了墙角那个熟悉的旧木柜——那是爸爸放“好东西”的地方!他记得昨天阿姨就是从那里拿出香香的大米和甜甜的玉米碴煮粥的!水!那里一定有水!
强烈的口渴驱使着他,忘记了膝盖的疼痛,几步就冲到柜子前。柜门没锁,他踮起脚尖,小手在里面急切地摸索着。很快,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冰凉凉、圆柱形的东西!
他用力把那东西拽了出来。是一个深绿色、巴掌大小的玻璃瓶!瓶口用软木塞紧紧塞着,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里面装着大半瓶清澈透明的液体,在透过窗户的光线下,那水仿佛有生命般,折射出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润光泽。
水!是水!
任朗的眼睛瞬间亮了!渴极了的他哪里还顾得上这水是哪里来的、能不能喝?他只知道这瓶子里装着能解渴的东西!
他用牙齿咬住软木塞,小脑袋用力一甩!
“啵”的一声轻响,塞子被拔掉了!
一股极其清冽、纯净、仿佛蕴含着雨后山林间最新鲜空气的奇异气息,瞬间从瓶口弥漫开来!那气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活力,仅仅是闻到一丝,任朗就觉得膝盖上火辣辣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一点点!
他再也忍不住,双手捧起瓶子,仰起头,张开小嘴,对着瓶口——
“咕咚!咕咚!咕咚!”
小家伙渴极了,喝得又急又快,小喉咙不停地滚动着,清澈甘甜的液体如同久旱后的甘霖,汹涌地灌入他干渴的身体!
那水的滋味美妙得难以形容!入口冰凉清冽,瞬间浇灭了喉咙里的火焰,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润甘甜在舌尖绽放开来,如同最纯净的山泉,却又比山泉多了一种奇异的、让人浑身舒泰的暖意!这暖意顺着喉咙滑下,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所过之处,仿佛每一个干涸的细胞都在欢欣雀跃地大口畅饮!
任朗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舒畅感瞬间席卷全身!刚才还火辣辣疼的膝盖和手心,此刻仿佛被一股温柔的、凉丝丝的气流包裹住,那尖锐的刺痛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服的、痒丝丝的感觉!连摔倒的惊吓和委屈都仿佛被这甘甜的水冲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洋洋的安心感和满足感,从心底深处汩汩地冒出来!
他喝得太急太快,小半瓶水几乎是一口气被他灌了下去!直到感觉小肚子都微微鼓胀起来,他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瓶子,满足地打了个带着清甜气息的小嗝。
“哈——好甜!好舒服!”任朗咂咂嘴,小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陶醉的满足红晕,连眼睛都变得水润润、亮晶晶的。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膝盖,惊讶地发现,刚才还渗着血丝、嵌着沙粒的伤口,此刻血迹似乎淡了许多,那些细小的沙砾竟然也不见了?皮肤上只留下一片淡淡的红痕。他好奇地用手指摸了摸,竟然一点都不疼了!
“朗朗?你跑哪去了?”门口传来农玉兰的呼唤声。
任朗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把空了大半的玻璃瓶藏到身后,心里有点小紧张,但更多的是喝到“神仙水”的兴奋和身体无比舒畅的轻快感。
农玉兰走进屋,一眼就看到小家伙站在柜子前,小脸红扑扑的,眼神亮得惊人,额头上还沾着一点灰尘。
“又跑出去疯玩了?看看你这一头汗……”农玉兰嗔怪着,习惯性地想拉过他检查一下。目光扫过任朗的膝盖时,她微微一怔。小家伙膝盖上明显沾着灰土,裤子也蹭脏了一块,但……预想中的破皮流血呢?怎么只有一点灰扑扑的印子?
她没多想,以为是灰土盖住了。“摔跤了吧?疼不疼?让阿姨看看手。”
任朗乖乖地把小手伸出来。农玉兰拿起一看,手心红红的,有点磨破皮的痕迹,但同样没有明显的伤口和血迹。
“下次小心点,跑那么快干嘛。”农玉兰松了口气,以为是虚惊一场,轻轻拍了拍他裤子上的灰,“渴了吧?阿姨给你倒水喝。”她转身去拿桌上的搪瓷缸。
任朗看着农玉兰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膝盖和手心,大眼睛里充满了惊奇和一丝做了“坏事”没被发现的小窃喜。他悄悄把那个深绿色的空瓶子往柜子角落里又塞了塞,心里美滋滋地回味着那清甜无比的滋味。那水……真是太好喝了!比蜂蜜水还好喝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