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志一愣，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林兮瑶见他这副模样，想着不能刺激这个老实巴交的小伙计，便改口笑道：“我是说这么点儿账目，我不用算盘拨弄，也能算得又快又好。我爹也夸过我数算伶俐呢。”说着，她还特意把林正德的名头搬出来，好叫孙大志安心。
果然，孙大志听到她提起林掌柜，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长舒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林掌柜教出来的，自然不差。”
而旁边的胖大婶已经不耐烦地拍着柜台，粗声嚷道：“哎哟喂！你们听见没？这小姑娘自己都说了，少算了我一尺五的粗布呢！快给我补上，别想糊弄人！”
孙大志连忙赔笑，额角渗出细汗：“大婶您别急，我这就去给您再量一尺五，马上就好！”
“等等！”林兮瑶忽然抬手拦住他。
“怎么，莫不是算的有问题？”孙大志心头一紧，捏着量布尺的手微微发颤。
“可不能反悔啊！”胖大婶叉着腰，嗓门又高了几分，引得铺子里其他客人也侧目望来。
“账肯定是没问题，不过——”林兮瑶眼珠一转，故意拖长了音调，唇角微微翘起。
听到她前半句，两人刚松了口气，可这“不过”二字一出，孙大志和胖大婶又齐刷刷绷直了身子，四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林兮瑶抿唇一笑，转向胖大婶，语气轻快：“大娘，您原本买了2748文的布料，按咱们铺子的规矩，‘每满200文送粗布半尺’，2600文就能送您六尺五寸。可您若是再多花52文，凑到2800文，就又能多送半尺。您瞧，云锦56文一寸，您只要再多买一寸，总共只多花52文，却白得了半尺粗布——算下来，等于您只花了46文就多得了一寸云锦，这买卖多划算呀！您看要不要再添点儿？”
胖大婶眼睛一亮，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顿时眉开眼笑：“哎哟！还有这好事？那成，再给我加一寸云锦！”
“好嘞！”林兮瑶利落地拨了拨算盘珠子，虽然她不会用，但架势摆得十足，“您一共消费2804文，送您粗布七尺。大志哥，快给大娘裁布包好呀！”
孙大志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声：“哎！这就来！”他手忙脚乱地去取布，转身时偷偷冲林兮瑶竖了个大拇指，心里暗叹：“这丫头，可真是林掌柜的亲闺女！”
“哎——小姑娘，你也帮我算算，我想买些料子，能送多少粗布呀？”一个穿着靛青棉裙的妇人，围观了全程的买卖，突然笑眯眯地凑上前开口。
林兮瑶抬眼一瞧，见这妇人生得白净，眉眼带笑，瞧着是个爽利人，便也扬起笑脸应道：“姐姐，您将要买的布料价格和数量报给我，我给您算得清清楚楚，保准不叫您吃亏。”
那妇人略一思忖，手指在柜台上轻点几下，道：“我想要五尺杭绸，150文一尺，一丈细葛布，50文一尺，您帮我算算，我能得多少赠布？”
林兮瑶眼珠微转，心里噼里啪啦算得飞快，嘴上已经脆生生报了出来：“五尺杭绸，一尺150文，五尺就是750文；一丈细葛布等于十尺，一尺50文，十尺就是500文。姐姐，您这两样加起来一共1250文，按咱们铺子的规矩，满400文送一尺粗布，能送您3尺整。”
妇人：“......”
林兮瑶见她没接话，眨了眨眼：“......？”
那妇人忽然压低声音道：“就送3尺整？没有余头可凑？”
林兮瑶顿时懂了——她马上会意，凑近些笑道：“姐姐，1200文就能送3尺粗布，您这1250文还余50文呢。您要是再多加一尺杭丝绸，就是150文，或者添3尺葛布，150文，总共凑到1400文，就能再多送半尺粗布。您看怎么添合适？”
“那就再加3尺细葛布吧！”妇人拍板道，“葛布实用，多备些总没错。”
“好嘞！”林兮瑶声音清亮，转头对刚抱着布匹回来的孙大志扬声道：“大志哥，给这位姐姐取五尺杭绸，十三尺细葛布，再送她三尺五的粗布。”说着悄悄对孙大志使了个眼色，又回头对妇人笑道：“姐姐，一共1400文，您可以跟着大志哥去选您中意的粗布花色。咱们新到的靛蓝和秋香色都鲜亮，做襦裙衬里最合适不过。”
刚喘匀气的孙大志闻言，赶忙放下手中的布匹，抹了把汗应道：“哎！您这边请——”说着引那妇人往货架走去，心里却嘀咕：“这小姑奶奶，眼睛一眨又多卖出去150文......”
女娃，给我也算算......
“我这是刚刚好吗？没多余一些？”
“大叔，您这就余了10文钱，您也要......”
“我这余10文，要是我再添190文的细麻布，凑够400文，不就能再多送一尺粗布了吗？那不就等于白赚了20文？
林兮瑶：“......”
林兮瑶一时语塞，这算法让她哭笑不得。但她很快调整表情，认真道：大叔，您这算盘打得比我还精。大志哥，带这位大叔再挑190文的细麻布去。
“大哥，您这真的整整好，不用再添了，这就送您一尺。”
“婶，您别急，您买的是300文，按规矩只能送半尺。那多余的100文，那多余的100文确实不能多送您2寸。东家定的规矩是满200文送半尺，没有满100文送四分之一的说法。婶，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在这里等等，等一下如果有人刚好也余100文的，你们两一起结账，我这边做主送你们半尺，你们私下再分，如何？”
您问这促销做到什么时候？她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东家没明说。但既是八月节限定的优惠，我估摸着到这个月底还有，下个月怕是就要取消了。
林正德送周嬷嬷下楼时，看到的正是这般热闹景象。
店铺柜台前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让他心头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乱子。正待上前，却听见女儿清亮的嗓音在人群中格外突出：张婶要的三尺棉布包好了吗？赵叔的账再核对一遍！
他驻足细听，发现女儿不仅把账目算得明明白白，连最难缠的客人都应付得妥妥帖帖。孙大志被她指挥得团团转，却不见丝毫不耐，反而满脸佩服。
这丫头......林正德摇头失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整了整衣襟，转身往楼上走去——楼上雅间里，还有两位不能怠慢的千金小姐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