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戎一死,朝堂与后宫的暗流便愈发汹涌。
青梧忙着接手帝戎留下的势力,而那位被推到台前的“假帝戎”,更是谨遵青梧的吩咐,除了每日例行的早朝与处理奏折,便只待在养心殿,连后宫的门槛都不踏进一步。
这举动,可急坏了后宫里的人。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刚解除禁足的柳嫔。
她本就靠着帝戎的几分恩宠才在后宫立足,如今陛下对她避而不见,她手中的权力与地位眼看就要岌岌可危,比柳嫔更急的,是雪贵妃。
凤仪宫内,绮梦正坐在紫檀木桌前,翻看着后宫的份例账册。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摊开的账册上,将密密麻麻的字迹照得清晰。
一旁的挽翠正小心翼翼地添茶研磨,青瓷茶壶里的碧螺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研磨的动作轻柔,生怕打扰到绮梦。
就在这时,秦嬷嬷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绮梦头也没抬,指尖还在账册上轻轻划过,声音平静无波。
“又来闹了?”
她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后宫里哪位嫔妃耐不住性子,又开始折腾了。
自“假帝戎”不进后宫后,这样的事情早已不是第一次。
“回娘娘,不是柳嫔娘娘,是贵妃娘娘。”
秦嬷嬷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紧张,“贵妃娘娘方才带着人,直接闯去养心殿了。”
绮梦翻账册的手顿了顿。
帝戎驾崩那夜,明明是留在凤仪宫,最后还死在了这里,可对外却被青梧包装成“帝戎留宿凤仪宫,与皇后琴瑟和鸣”的假象。
再加上之后“假帝戎”对她格外尊敬爱护,青梧又夜夜留在凤仪宫和她笙箫,每晚殿内都会叫水,宫里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她真的得了帝戎的独宠,连秦嬷嬷也不例外。
恐怕这宫里,除了她、挽翠、苏福禄,还有青梧的心腹,没人知道帝戎早已死在了那夜的凤仪宫,更没人知道如今的“帝戎”是个冒牌货。
秦嬷嬷这么急着进来禀告,也是真心为她担忧。
在秦嬷嬷看来,陛下好不容易对自家娘娘好了些,可不能再让雪贵妃把陛下的心勾走,坏了娘娘的前程。
绮梦放下手中的毛笔,将账册轻轻合上,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她抬眼看向秦嬷嬷,眼底没有丝毫慌乱。
“好了,既如此,我们也走一趟。”
可不能任由雪贵妃在养心殿闹下去,毕竟“假帝戎” 只是个替身,言行举止虽经过模仿,却终究不是真的帝戎。
要知道,帝戎从前独宠雪贵妃那么久,两人朝夕相处,雪贵妃对帝戎的习惯、喜好甚至细微的小动作都了如指掌。
若是让 “假帝戎” 与雪贵妃见面,稍有不慎便会露出破绽,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进后宫。
如今苏婕妤有孕,正好暂时堵住了朝堂上对于陛下子嗣的言论。
等到她自己怀上孩子,诞下嫡子,那时帝戎再“驾崩”,嫡子名正言顺继位,一切都会尘埃落定,再无人能撼动他们的地位。
想到这里,绮梦下意识地抚上小腹,指尖轻轻摩挲着平坦的肌肤,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层薄红,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羞意。
她先前竟不知,摄政王青梧竟是这样的人。
平日里在朝堂上矜贵优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沉稳威严,仿佛不染凡尘,可到了夜里,褪去那层摄政王的外衣,却完全变了模样,简直有损他平日的端庄形象。
而且他总打着“为了生宝宝” 的名号,夜夜折腾她,在床上简直不知节制。
每每她累得求饶,他却总能找到新的理由继续,嘴上说着“多试几次才能怀上”,眼底的占有欲却藏都藏不住。
那些夜里的缠绵与放纵,与白日里冷静自持的摄政王判若两人,让她既羞且恼,却又偏偏生不出半分抗拒的心。
“娘娘,您怎么了?脸这么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挽翠察觉到绮梦的异样,关切地问道,伸手想探探她的额头。
绮梦连忙偏头躲开,慌乱地整理了一下鬓发,声音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沙哑。
“没……没什么,许是走得急了,有些热。”
她加快脚步,不敢再继续想那些羞人的画面。
刚走到养心殿前,绮梦的脚步便顿住了。
只见雪贵妃正跪在冰冷的石阶上,一身粉色宫装被风吹得微微晃动,衬得她身形愈发单薄。
二月份的天,雪才刚刚消融,空气里还带着刺骨的寒意,石阶更是冷得像冰窖。雪贵妃本就体弱,往日里连吹风都要裹紧披风,如今却跪了许久,脸色早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
听到脚步声,雪贵妃眼中瞬间燃起一丝期待,挣扎着仰起头,以为是 陛下终于肯见她。
可当看清来人是绮梦时,那丝期待又瞬间熄灭,她缓缓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掩去了眼底的失落与不甘。
绮梦眉头轻皱,只微微颔首,便径直越过雪贵妃。
挽翠到门口便止步,将手上的食盒递给绮梦,看着她家娘娘走进了养心殿。
雪贵妃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那抹石青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后,才缓缓移开。她看着冰冷的石阶,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从前帝戎独宠她时,何曾让她受过这般委屈?
如今不过是几日不见,便连见面都成了奢望,想来真是应了那句“新人笑,旧人哭”。
殿内的气氛与殿外截然不同,暖炉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炭,将整个大殿烘得温暖如春。
青梧一袭绛紫色衣袍坐在首位的蟠龙椅上,衣料上绣着暗纹,在日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衬得他愈发沉稳威严。
旁边的一侧坐着绮梦之前见到的那个 “假帝戎”,她随意扫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径直走到御案前,对着青梧微微行礼。
“臣妾参见王爷。”
青梧抬眼看向她,眼底的冷冽瞬间褪去几分,多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温柔。
“娘娘怎么来了,冷不冷?”
说着,他起身快步走到绮梦身边,自然地接过她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随即伸手将她的手拢在掌心。
入手的温度微凉,让他眉头微蹙。
绮梦轻轻摇了摇头,反手握了握青梧的手。
“臣妾来,是为了雪贵妃的事情。她还在殿外跪着,这么冷的天,怕是要出事。”
想到方才在殿外看到的场景,雪贵妃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模样还在眼前,再想起青梧与“假帝戎”此前避而不见的对策,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堵不如疏,雪贵妃向来体弱,又深得从前陛下的宠爱,如今被这般冷落,定然不会轻易罢休。若是一直不让她见‘陛下’,她只会闹得更凶,反而容易引人怀疑。”
话落,苏公公小心翼翼的进来禀告。
“王爷、娘娘,雪贵妃娘娘在殿外晕过去了。”
绮梦一脸果然如此的看向青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