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尼拉港的灯火像撒在海面的星子,郑宏站在“镇极号”的舰桥上,手里捏着那份被海风揉得发皱的布防图。图上用朱砂标出的欧盟舰队阵型密密麻麻,像一群蓄势待发的毒蜂——“狮心号”居中,“鸢尾号”左突,“海蛇号”右袭,十八艘主力舰摆成“单纵列”,炮口在月光下泛着冷铁的光。
“将军,欧盟舰队的了望塔又往北挪了三里。”副将廖永忠踩着甲板上的积水过来,靴底碾过细碎的贝壳,“天枢密探说,约克公爵在‘狮心号’上召集舰长议事,灯火亮到三更才灭,怕是在调整炮位。”
郑宏没回头,目光盯着远处海平面上那道模糊的舰影:“让‘飞鱼舰队’的弟兄再往礁盘里藏藏,别让他们的声呐扫出来。”他指尖在布防图上敲了敲,“尤其是三号岛礁,那里的珊瑚石能挡炮弹,把‘镇西号’和‘镇南号’塞进去,炮口冲东北——‘鸢尾号’最爱从那个角度突。”
廖永忠刚要应声,了望手突然扯着嗓子喊:“欧盟舰队动了!‘狮心号’的主帆升起来了!”
众人齐刷刷抬头,只见那艘英国旗舰的帆布像巨兽的肺叶般鼓起,带着身后的舰队缓缓西移。郑宏眉头一挑:“约克公爵想把咱们引到深海去——那里没岛礁挡着,他的线膛炮能发挥最大射程。”他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几块被虫蛀过的木板,“还记得去年从荷兰沉船里捞的这个不?欧盟的橡木船板,遇水会发胀,他们的炮架就架在这上面。”
廖永忠凑近了看,木板边缘果然有些发潮的鼓包:“您是说……”
“让‘磐石舰队’把运粮船都开到浅水区。”郑宏把木板扔给身后的木匠,“告诉老周,把这些泡过水的橡木削成楔子,塞到咱们的炮架底下——欧盟舰队要是敢追进来,他们的炮架先散架。”
木匠师傅掂了掂木板,突然一拍大腿:“去年修‘镇东号’时,我就发现英国橡木脆得很,遇咸水更不经撞!将军这招,够他们喝一壶!”
这时,华云龙抱着个铁皮箱跑上舰桥,箱子里的铜铃铛叮当作响:“将军,您要的‘响雷子’做好了!三十个铁壳弹,里面裹着胡椒面和石灰粉,炸开了能迷眼睛!”他掀开箱盖,一股辛辣味扑面而来,“试了三回,在水里炸效果最好,能呛得人半天喘不上气。”
郑宏捏起个拳头大的铁球,对着月光看:“引线留三寸,扔出去要等三息再炸——别把自己人呛着。”他突然压低声音,“让炊事班多煮点姜汤,欧盟舰队的水兵不爱喝辣,待会儿接舷战时,让弟兄们嘴里含片生姜,喷他们一脸!”
甲板上顿时爆发出一阵笑,紧绷的空气松了些。廖永忠擦着炮管打趣:“要不要让火头军蒸点包子?猪肉馅的,扔过去当‘炮弹’——听说约克公爵见了猪油就反胃。”
“正经点。”郑宏板起脸,却没忍住笑,“让‘镇北号’把备用桅杆都竖起来,漆成黑的——欧盟的炮手爱打高的目标,让他们浪费炮弹去。”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列队的水兵,他们的甲胄上还沾着上午演练时蹭的泥,“都把铠甲擦亮点,让欧盟舰队看看,咱们明军的脊梁骨,比他们的炮管还硬!”
夜幕渐深,海风带着咸腥味灌进船舱。郑宏坐在弹药箱上,听着隔壁舱室传来的鼾声——那是“镇西号”舰长周德兴在说梦话,反复念叨“左舷炮抬高两指”;对面铺的胡大海正磨他的鬼头刀,刀刃蹭过磨刀石的声音像春蚕啃桑叶。
“将军,您说约克公爵这会儿在干啥?”华云龙凑过来,手里捧着个缺角的瓷碗,里面盛着没喝完的绿豆汤。
郑宏望着舷窗外的星星:“大概在给‘狮心号’的炮手发白兰地吧——他们打仗前爱喝两口壮胆。”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在红海遇到的法国舰长,那人总说“葡萄酒能让准星更稳”,结果喝醉了把炮弹打进了自家帆缆。
“其实约克公爵心里也发虚。”郑宏舀了勺绿豆汤,“天枢密探说,他给英王的信里写‘明军善用礁盘,需谨慎’,可给舰队发的命令却写‘全速推进’——这老狐狸,是怕手下人怯战。”
正说着,舱门被撞开,廖永忠浑身湿透地冲进来:“欧盟舰队开始试炮了!‘鸢尾号’往海里打了三发,炮弹落点离咱们的暗礁区只差半里!”
郑宏猛地站起来,绿豆汤洒在裤腿上也顾不上擦:“让‘飞鱼舰队’把伪装网撤了,露出半截桅杆——让他们以为咱们没准备好。”他抓起指挥刀,刀鞘撞在弹药箱上发出闷响,“告诉各舰,炮口填实弹,火绳点着别露头,等我的信号炮——红光冲天,就往‘狮心号’的船底轰!”
甲板上的脚步声突然密集起来,水兵们往炮眼里塞炮弹的动作带着刻意的慌乱,故意把几枚哑弹扔在显眼处。郑宏看着了望塔上故意歪戴头盔的哨兵,突然觉得这夜色里的紧张,像极了小时候跟爹在鄱阳湖捕鱼时,等待大鱼上钩的瞬间——表面平静,水下早掀起了浪。
“将军,‘鸢尾号’的舰长在甲板上训话呢。”华云龙指着望远镜里那个挥舞马鞭的身影,“天枢密探说他是法国国王的小舅子,最恨别人说他‘靠裙带关系’,一激就会冒进。”
郑宏嘴角勾起一抹笑:“那就在‘镇南号’的帆上画个裙带——用白漆画,显眼点。”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欧盟舰队的炮口已经对准了马尼拉港。郑宏站在“镇极号”的最高处,看着自己的舰队像蛰伏的鳄鱼藏在礁盘后,突然扯开嗓子喊:“弟兄们,让这群红毛夷看看,咱们大明的水师,不光会运丝绸茶叶——”
“还会把他们的炮管拧成麻花!”廖永忠接话的声音比海浪还响,水兵们的呐喊顿时滚过海面,惊飞了一群栖息在礁盘上的海鸥。
郑宏从怀里掏出个小布人,那是用欧盟舰队的帆布边角缝的,胸口绣着“约克”二字。他把布人往海里一扔,看着它被浪头卷向欧盟舰队的方向:“老规矩,开战前送他们个‘见面礼’。”
远处的“狮心号”上,约克公爵正举着望远镜,突然看见海面上漂过个眼熟的布偶,气得把望远镜摔在甲板上:“这群明国人,居然玩巫蛊!传我命令,‘狮心号’主炮装实心弹,先轰他们的了望塔!”
“将军,欧盟舰队的炮口抬起来了!”了望手的喊声刚落,郑宏突然拔剑指向天空:“信号兵,放红光!”
一朵猩红的烟火在晨雾中炸开的瞬间,礁盘后的明军炮口同时喷火。郑宏站在硝烟里,听着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突然对身边的廖永忠说:“记住这声响,明天这个时候,要么咱们在‘狮心号’上喝他们的白兰地,要么……让鱼分食咱们的骨头。”
廖永忠咧嘴笑,露出颗缺角的牙:“那我得多啃几块英国饼干,免得鱼嫌我瘦。”
朝阳刚跳出海面,第一发炮弹已经落在“镇极号”左舷三米外,激起的水花像白银般砸在甲板上。郑宏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突然对着欧盟舰队的方向大喊:“约克公爵!你的线膛炮要是打不穿我的船板,就趁早滚回伦敦喂鸽子去!”
远处的“狮心号”上传来隐约的怒吼,郑宏知道,这场仗,算是真的拉开了序幕。他转身对身后的水兵们扬了扬下巴:“都把耳朵堵上——待会儿的炮声,能震碎三年的耳屎。”
舱室里的铜钟突然“哐当”作响,那是“飞鱼舰队”发来的信号:欧盟舰队开始冲锋了。郑宏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除了硝烟味,似乎还飘着英国饼干的黄油香——那是去年从俘虏身上搜的,据说约克公爵每天早餐都吃这个。
“让‘镇西号’先打第一轮齐射。”他对着传声筒喊,“瞄准‘鸢尾号’的帆缆——法国人最爱面子,断了他们的帆,比打沉他们还难受。”
传声筒里传来廖永忠的笑声:“收到!保证让‘鸢尾号’变成秃鹫号!”
郑宏靠在炮架上,看着朝阳把海水染成金红色,突然想起朱元璋陛下的密信——“朕在应天府的城墙上等着捷报,若胜,给你加官晋爵;若败,朕亲自带船队来接你回家”。他摸了摸怀里的密信,纸角都被汗浸软了。
“将军,欧盟舰队进入射程了!”
“知道了。”郑宏直起身,抽出腰间的佩刀,刀鞘撞在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告诉各舰,谁先打哑‘狮心号’的主炮,我把约克公爵的银怀表赏他——那玩意儿据说能当镜子照。”
水兵们的呐喊再次掀起浪头,郑宏望着越来越近的欧盟舰队,突然觉得手心的汗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他挥刀指向敌舰:“给我——打!”
第一发炮弹呼啸着掠过上空时,郑宏仿佛听见了应天府的钟声。他想,等打完这仗,得让朱元璋陛下尝尝英国饼干配绿豆汤的滋味——说不定,还挺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