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被砸得震天响,木板在撞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夹杂着粗俗不堪的骂声穿透进来。
“孙教授!再不开门,老子烧了你这个破院子!”
孙教授脸色惨白,手指不自觉地颤抖,求助地望向沈惊鸿。
胡八一反应迅捷,抄起墙角的铁锹,朝王凯旋使了个眼色。王凯旋会意,拎起从黑脸汉子那缴来的猎枪,猫腰隐到门后阴影中。
张起灵如鬼魅般移至窗侧,黑金古刀无声出鞘半寸,眼神冷冽如寒冬深潭。
沈惊鸿却出奇平静。他走到屋角,拿起半旧的搪瓷缸,提起暖水瓶徐徐注水,水声在紧张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惊鸿,这节骨眼上你还有心思喝水?”王凯旋急得直搓手。
沈惊鸿置若罔闻,轻啜一口,目光扫过满屋古籍与碎陶片,最终定格在墙角盖着破麻布的箩筐上。
“孙教授,”他放下杯子,声音平稳,“院子有后门吗?”
“有是有,”孙教授指向西边杂物房,“通着后面水沟,就是又脏又窄……”
“够了。”沈惊鸿打断,转向胡八一,“老胡,你带胖子、杨参谋护着孙教授从后门走。鱼骨庙会合。”
“你们呢?”胡八一皱眉。
“断后。”沈惊鸿说着已走到箩筐前,掀开麻布。油纸包裹的物事散发着硝石与硫磺的气息。
“我偶尔帮老乡做点炮仗……”孙教授讪讪解释。
沈惊鸿掂量着一捆油纸包,瞥向院门:“正好。”
“轰”的一声巨响,老朽的木栓终于断裂,七八条黑影嚎叫着涌入院落!
“走!”沈惊鸿低喝,手中物事掷向冲在最前的两人脚下。
那东西落地未爆,只“噗”地腾起浓烈白烟,顷刻笼罩半个院子。
“咳咳!什么鬼东西!”
“妈的,睁不开眼了!”
闯入者被浓烟呛得阵脚大乱。
胡八一当机立断,拉起孙教授,与王凯旋、雪莉杨迅速退入西屋。王凯旋临走不忘将装符铁盒塞进怀里。
浓烟中,张起灵动了。他如暗夜幽灵,每次闪现都伴随闷响与黑影倒下。刀背精准击打关节后颈,冷酷高效。
沈惊鸿立在门边,又取两捆炮仗信手抛向人群。这次是震耳轰鸣与刺目火光!
“轰!轰!”
威力不大,声势骇人,惊得余众抱头鼠窜。
趁乱,沈惊鸿向张起灵打个手势。二人不再恋战,闪身退入西屋,门闩落下。
后门外臭水沟气味刺鼻,众人深一脚浅一脚踏过淤泥,匆匆离去。
绕行许久确认安全后,终于在县城边缘的鱼骨庙废墟会合。
这座早已破败的小庙孤零零立在土坡上,残垣断壁在月光下如森白骨骸。传说黄河水退时露出巨型鱼骨,乡民奉为龙王显灵而建庙祭祀。如今香火断绝,只余荒凉。
“孙教授,您还好吗?”胡八一看着惊魂未定的孙学武。
“没、没事,”孙教授喘着气摆手,“就是那些书和资料……”
“身外之物总能再寻,”雪莉杨递过水壶温声安慰,“人平安最重要。”
王凯旋一屁股坐在倒下的石碑上:“他娘的,这古蓝县真是龙潭虎穴!蝰蛇和李春来还没找上门,倒先被堵屋里了!”
“此地不宜久留,”胡八一警惕环顾四周,“孙教授,龙岭迷窟入口就在附近?”
孙教授定神,指向庙后起伏的土丘沟壑:“大致在这一带。但入口隐蔽,而且……有东西守着。前几年有几个后生进来,再没出去。”
沈惊鸿踱至庙后断墙边,目光掠过黄土坡。他取出黑色龙岭鳞片,月光下幽光流转,银纹如活物缓缓蠕动。将鳞片平放掌心,闭目感应。
胡八一也走来,抓把土在指间捻动,观察山势走向。
“老胡,看出门道没?”王凯旋凑近。
胡八一眉峰紧蹙:“山势如卧牛,本是藏风纳气的吉穴。但气流滞涩,地脉走向古怪,像被人工改动过。”
他扒开浮土,露出深色土层:“看这土,分层不对,是回填土。”又拈起些许凑近鼻尖,“有极淡的朱砂和木炭味。”
“朱砂木炭?”雪莉杨若有所思,“古墓防潮材料。”
“不错,”胡八一点头,“下面肯定有年代久远的构造。但具体入口……”他摇头叹息。
沈惊鸿倏然睁眼。鳞片上银纹明确指向残存正殿下方。
他踏过碎砖瓦砾,来到半塌的殿基前。
“在这里。”
“这儿?”王凯旋瞪着废墟,“咋下去?用手挖?”
沈惊鸿不答,脚尖拨开碎砖,露出巨大青石地基。蹲身细细摸索石面纹路。
胡八一持手电上前,光束沿石缝游走:“惊鸿,看这儿…缝隙太规整,像是活动机关。”
二人同时发力,青石纹丝不动。
“胖子,搭把手!”胡八一低唤。
王凯旋与张起灵加入,四人合力下,青石发出“嘎吱”异响,缓缓移开,露出仅容一人的黑洞。
阴风裹挟土腥霉腐味扑面而来,令人汗毛倒竖。
“真找着了!”王凯旋又惊又喜。
洞口下,石阶倾斜深入黑暗。
孙教授面色发白:“就是这里!你们……真要下去?”
“多谢带路。”胡八一郑重道,“下面凶险,您先找地方避避风头。”
孙教授自知是累赘,点头叮嘱:“千万小心!里头不干净!”言罢匆匆离去。
目送孙教授消失,众人目光重回幽深洞口。
“检查装备,”胡八一深吸一口气,“手电、武器、绳索——特别是惊鸿的符和胖子那铁盒,都放在顺手处。”
准备停当,胡八一打头,王凯旋紧随,雪莉杨居中,沈惊鸿与张起灵断后,五人依次踏上湿滑石阶。
石阶陡峭,青苔滑腻,霉腐气息愈浓,隐约夹杂着甜腥腐味。
下行十余米,甬道渐宽。两侧壁面浮现斑驳壁画,神怪仙鹤祥云缭绕,颇具唐风。
“孙教授所言不虚,上层确是唐墓。”胡八一光束掠过壁画。
沈惊鸿的目光却凝在壁画下方——那些被唐墓墙体半掩的古老刻痕,风格竟与归墟所见隐隐相合。
前行不久,甬道尽头现出巨门。石门雕刻狰狞兽头,门环锈迹斑斑。
“死路?”王凯旋上前推搡,石门岿然不动。
胡八一仔细检视门墙:“唐代墓门,用自来石从内顶住。硬闯不行。”
他沿门缝摸索机关所在。
突然,沈惊鸿抬手示意静默。
众人屏息。
一丝极细微的声响从门后飘来——似金属摩擦,又似流水汩汩,断断续续,诡异莫名。
王凯旋喉结滚动,悄声道:“这……就是孙教授说的‘鬼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