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锈迹斑斑的金属片,像根毒刺扎进每个人的心底。
“操!阴魂不散!”王凯旋骂骂咧咧地抬脚就要将那铁片踢进暗河,却被胡八一伸手拦住。
“别动,”胡八一脸色阴沉,“留着它,或许能判断对方的人数和装备。”
他小心拾起金属片,借着手电光仔细端详。铁片边缘带着新鲜的断痕,还沾着未干的淤泥。“他们刚过去不久,很可能就在我们前面。”
这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黑水公司装备精良、手段狠辣,若是在前方设伏,或是抢先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沈惊鸿缓步走到暗河边,俯身将指尖探入水中。河水冰冷刺骨,流速平缓却深不见底。他凝视着墨色的河面,眉头微蹙。
“水里有东西。”他起身,语气笃定。
“又是那些人脸蜘蛛?”王凯旋下意识后退,枪口已对准河面。
“不是墓痋,”沈惊鸿摇头,“是别的……数量不少,正在沉睡。”
“沉睡”二字让众人脊背发凉。
“能绕过去吗?”雪莉杨望向对岸若隐若现的栈道,“或者扎筏子?”
胡八一观察四周地形,摇头道:“河面太宽,水下暗流难测。筏子目标太大,容易惊动水底的东西。只能走栈道。”
对面的栈道依崖而建,年久失修,多处已然坍塌,只剩残破的木桩与石阶嵌在陡峭岩壁间,宛如一道狰狞的疤痕。
张起灵悄无声息地走到河边,拾起一块石子随手掷出。石子破空而去,精准击中对岸一段看似完好的栈道木板,发出“咚”的闷响在洞中回荡。
静待片刻,对岸毫无异动。
“我去探路。”张起灵后退数步,骤然加速前冲,身形如燕般轻盈跃起,足尖在河心凸岩上轻轻一点,再度腾空,稳稳落于对岸栈道。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王凯旋看得目瞪口呆。
张起灵仔细检查脚下木板与固定石楔,手电光扫过栈道上下岩壁。片刻后,他向对岸打出“安全,可通过”的手势。
“我先过,”胡八一紧了紧背包带,“胖子断后,注意水下。”
他效仿张起灵的动作助跑起跳,虽不及那般飘逸,却也稳健落地。
雪莉杨深吸一口气,纵身跃起,矫健的身姿划过暗河,安然抵达。
轮到王凯旋时,他望着脚下漆黑的河水,喉结滚动。“妈的,胖爷我这分量……”他退后老远,铆足劲冲刺起跳!
体重带来的冲力让栈道难以承受。在他落脚的瞬间,木板发出刺耳的断裂声,猛地向下倾斜!固定处的碎石如雨落下!
“胖子当心!”胡八一在对岸惊呼。
王凯旋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扑向前方,死死抓住岩壁间的铁索才稳住身形。他刚才落脚的那段栈道已歪成险峻的角度。
“我……我日……”王凯旋面色惨白,紧抓铁索不敢动弹。
“没事了,慢慢过来,动作轻点!”胡八一喊道。
王凯旋这才战战兢兢地踮着脚尖,一步步挪到安全区域。
最后是沈惊鸿。他未作助跑,只身形微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如鬼魅般立在王凯旋身侧,仿佛只是信步而过。
王凯旋瞅瞅气定神闲的沈惊鸿,又摸摸自己发软的双腿,哀叹:“人比人得死啊……”
队伍继续沿险峻栈道前行。多数路段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脚下是无底深渊,冰冷河水在黑暗中无声流淌,压抑得令人窒息。
行进约一里后,前方栈道出现一道五六米宽的断裂带,彻底阻断了去路。对面栈道依稀可见,中间却隔着令人眩晕的虚空。
“没路了?”王凯旋愁眉苦脸地望向缺口。
胡八一用手电照射缺口两侧岩壁,忽然眼前一亮:“有铁索!这里原本是座吊桥!”
果然,在缺口上下方的岩壁上,可见锈迹斑斑的粗大铁环深嵌石中,那是昔日吊桥的固定点,只是桥身早已腐朽坠毁。
“这咋整?飞过去啊?”王凯旋无计可施。
沈惊鸿行至缺口边缘俯身下望,深度超越光线所及。他抬头观察,见穹顶垂落诸多粗壮藤蔓,与残留铁索纠缠在一起。
“用绳子荡过去。”他提议。
张起灵已解下登山绳。他掂量着绳长与重量,目测对岸栈道的距离与高度。
“一次一人。”他简短说明,开始寻找固定点。
最终他将绳索一端系在缺口侧坚固石桩上,另一端系上抓钩。手腕轻抖,抓钩带着绳索如活物般飞出,精准钩住对岸石桩。
“我先。”张起灵试了试绳索强度,随即握绳蹬壁,轻盈荡过深渊,稳稳落于对岸。
胡八一与雪莉杨相继顺利通过。
又轮到王凯旋。他望着悬于无尽黑暗之上的绳索,双腿发软。
“胖子,快些!别犹豫!”对岸传来胡八一的催促。
王凯旋把心一横,抓住绳索闭眼前荡。但因体重过大,行至中途时绳索猛然下沉,发出令人胆寒的摩擦声!
“啊!”王凯旋惊叫出声,手脚乱蹬试图上爬,反而使绳索晃动更剧。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下方漆黑河面轰然炸开巨大水花!一条布满吸盘的巨大触手破水而出,带着腥风直卷半空中摇晃的王凯旋!
那东西快如闪电!
“胖子!”对岸胡八一目眦欲裂,举枪却不敢射击,生怕误伤。
千钧一发之际,立于缺口侧的沈惊鸿眼中寒光乍现!他并指如刀,隔空对着触手猛然划落!
一道凌厉无匹的气劲破空而去!
“嗤啦!”
如裂帛之声响起!
粗壮触手末端竟被这无形气劲硬生生斩开深可见骨的伤口!墨绿血液喷溅而出!
触手吃痛,发出沉闷痛苦的嘶鸣,猛地缩回水中,激起更大浪花。
王凯旋趁势奋力一荡,终被对岸的胡八一与张起灵合力拉上。他瘫坐栈道,面色惨白,大口喘着粗气。
“刚……刚才那又是什么鬼东西?”他声音颤抖。
无人能答。那触手出现与消失都太快,根本来不及看清全貌。
沈惊鸿立于缺口侧,面色微白。方才隔空一击显然消耗不小。他凝视着恢复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河面,眼神凝重。
他不再迟疑,抓住绳索轻荡而过,衣袂飘然。
五人重新汇合,心情愈发沉重。龙岭迷窟之凶险远超预期,上有悬魂梯,下有诡异水怪,前有黑水公司,真可谓步步杀机。
稍作休整后,队伍继续沿栈道前行。约半个时辰后,栈道终于抵达尽头,连接着一处广阔的人工平台。
平台尽头,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青铜铸就的宏伟殿门!门扉紧闭,上刻日月星辰与种种异兽图案,风格古朴苍劲,与他们在西域归墟所见青铜巨塔如出一脉!
而在青铜殿门旁的岩壁上,一个用红色油漆喷绘的标记格外刺眼
黑水公司!
标记旁散落着数枚空弹壳与被暴力破坏的机关残骸。
黑水公司的人,已经抢先一步闯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