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绿化计划”在秦风的强力推动和莫小贝的“暴力执行”下,磕磕绊绊地开始了。第一批选定的示范路段,正是长安城的门面——朱雀大街。
这一日,阳光明媚,春风依旧带着些许料峭,但比起前几日的沙尘漫天,已是好了不少。朱雀大街靠近皇城的这一段,被临时划为了植树区。街道两旁,早已由王大锤的工程部按照规划挖好了一排排整齐的树坑。旁边堆放着带着土坨的槐树苗,这些是刘主事亲自把关,从京郊苗圃精选而来的,树形端正,根系发达。
然而,植树现场的气氛,却并非那么和谐美好。
“歪了歪了!左边!再往左边一点!对!扶正!别动!”莫小贝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头上包着布巾,像个监工头子一样,对着几个正在栽树的绿化队队员大吼。那几个队员手忙脚乱,扶着树苗,满头大汗。
王大锤在一旁看得直嘬牙花子:“莫司长,你轻点吼!这树苗娇贵,别给你吓蔫巴了!” 他对自己工程部挖的坑很有信心,但对莫小贝这种“热情过度”的指挥方式深感忧虑。
刘主事则背着手,在一排刚栽好的树苗间踱步,时不时蹲下身子,用尺子量一下株距,又用手扒拉一下土坨,眉头紧锁:“此坑深度不足二尺五,不合规制!此树土坨松散,恐难成活!还有这株,明显偏向东南,有失端庄!统统返工!”
“返工?!”王大锤不干了,“刘顾问!这坑怎么就不够深了?这土坨怎么就不结实了?咱们是按标准来的!您不能拿您那套种盆景的标准来要求种大街上的树啊!”
“标准?尔等之标准,粗陋不堪!”刘主事寸步不让,“植树乃百年大计,岂能敷衍了事?根基不牢,日后必成歪脖之树,徒惹人笑!”
“歪脖树那也是树!总比没有强!”
“荒谬!宁缺毋滥!”
眼看两位技术大佬又要从“学术讨论”升级为“肢体交流”,一阵悠扬的乐声和仪仗的喧哗声由远及近。
是宫里的仪仗!
只见长乐公主的轿辇在侍卫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行至植树现场。轿帘掀起,长乐公主款步而下。她今日未着宫装,而是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浅绿色常服,长发简单挽起,显得清新脱俗,与这春日和植树场景相得益彰。
“参见公主殿下!” 在场众人,包括吵得面红耳赤的刘主事和王大锤,连忙跪地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请起。”长乐公主声音温和,目光扫过现场,尤其在那些树苗和树坑上停留片刻,眼中带着好奇与赞许,“丽质在宫中,亦听闻秦少监推行‘绿化计划’,心甚向往。今日特向父皇请旨,来此亲手栽下一株树苗,为我大唐帝都添一抹新绿,略尽绵力。”
公主殿下要亲自植树?!这可是天大的新闻!在场的官吏、工匠、以及被允许远远围观的百姓,都激动起来。
秦风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亲临,亲手植树,乃绿化计划之无上荣光,必能鼓舞士气,引领风尚!”
很快,在预留的最中心、位置最好的一个树坑旁,仪式准备好了。一株形态最优美的槐树苗被抬了过来,旁边放着特制的金漆铁锹(仪式用品)和普通铁锹。
长乐公主在秦风的陪同下,走到树坑边。她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接过那把金漆铁锹(主要是象征意义,很轻),在树坑边缘象征性地培了一锹土。
然后,她将金锹递给宫女,看向秦风,微微一笑:“秦少监,丽质力气小,这培土固苗的力气活,还需劳烦你了。”
“臣之荣幸。”秦风会意,拿起旁边那把真正的铁锹,开始熟练地向树坑里填土。他动作稳健,每一锹土都均匀地覆盖在树根周围,并轻轻压实。
长乐公主则在一旁,细心地将树苗的枝干扶正,确保它挺拔向上。两人配合默契,一个填土,一个扶树,阳光透过初春的薄云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幅异常和谐美好的画面。
围观的人群安静下来,都被这温馨的一幕所吸引。莫小贝激动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低声对旁边的姜恪说:“老姜你看!像不像小两口一起过日子?一个挖坑,一个栽树!”
姜恪捋着胡子,含笑点头:“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刘主事也暂时忘记了关于树坑深度的争执,看着公主殿下亲自参与农事(在他眼里植树约等于农事),心中感慨:“公主殿下身体力行,倡导绿化,实乃万民之表率,教化之典范啊!” 他觉得这比读一百遍《诗经》里的“坎坎伐檀兮”更有教育意义。
王大锤则关注点比较实在,他盯着秦风培土的动作,小声嘀咕:“老板这土培得……还挺专业?比咱们队里好些人都强!”
在秦风将土培好,并浇上定根水后,一株象征着希望与未来的槐树,便在这帝都中轴线上稳稳地站立了起来。
长乐公主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绣着翠竹的锦囊,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雕刻着吉祥云纹的木牌,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贞观春晖,绿满长安”,然后亲手将它系在了小树的枝干上。
她后退两步,看着这棵自己亲手参与种下的小树,脸上露出了满足而恬静的笑容。
这一刻,无需多言。公主亲自植树,秦风相伴培土,这本身就具有极强的象征意义和宣传效果。原本还对“绿化计划”持怀疑观望态度的许多官员和百姓,此刻心态悄然发生了变化。连公主殿下都认为这是好事,都亲自参与了,我们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公主殿下千岁!”
“秦大人威武!”
“绿化长安,人人有责!”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现场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和口号声。气氛达到了高潮。
植树仪式圆满结束。长乐公主起驾回宫,但她亲手种下槐树、并与秦风默契配合的画面,却随着围观者的口耳相传,迅速成为长安城最热门的话题,甚至盖过了之前公共浴室的风头。
“大唐建设集团绿化司”的威望和干劲,也因此空前高涨。莫小贝趁机宣布,要将朱雀大街打造成“长安第一林荫大道”,并开始规划下一个绿化区域——曲江池畔。
只有刘主事,在公主走后,又偷偷拿着尺子去量了量那棵“御植槐”的树坑深度,嘴里喃喃自语:“嗯,此坑深度约二尺四寸八,虽未达二尺五之标准,然公主亲植,意义非凡,便……便算它合格了吧!” 他终于学会了一点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