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青柳镇下起了第一场雪。清晨推开医馆大门，天地间一片白茫茫，药田的枯草上积着薄雪，像是撒了层糖霜。我正弯腰扫着门口的雪，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萧承嗣端着杯热茶走过来，手里还裹着件厚棉袄。
“别扫了，手都冻红了。”他把棉袄披在我身上，把热茶塞进我手里，“刚温好的姜枣茶，喝了暖身子。”
我捧着热茶，哈了口气，看着他笑道：“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昨天护药队巡逻到半夜，才刚回来。”
“惦记着你一早要扫雪，睡不着。”萧承嗣接过我手里的扫帚，三下五除二就把门口的雪扫到了两边，“对了，李将军派人来说，今天会送一批棉衣过来，给医馆分校的学生和镇上的孤寡老人，让我们帮忙分一分。”
正说着，小石头顶着一头雪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个油纸包，冻得鼻尖通红：“沈大夫！萧先生！你们快尝尝，这是我娘刚做的糖糕，还热乎着呢！”
我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切成小块的糖糕，金黄软糯，还冒着热气。递了一块给萧承嗣，自己也拿了一块，咬下去甜丝丝的，带着桂花的香味。“好吃！你娘的手艺又进步了。”我笑着说。
小石头挠了挠头，眼睛亮闪闪的：“我娘说，要是你们喜欢，以后常给你们做。对了，医馆分校的学生们听说今天要分棉衣，都主动来帮忙了，现在正在后院等着呢。”
我们赶紧往后院走，果然看见十几个学生站在那里，有的搓着手，有的跺着脚，却没人喊冷。见我们过来，纷纷围上来：“沈先生！萧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分棉衣啊？”
“别急，李将军的人应该快到了。”萧承嗣笑着说，“大家先去屋里烤烤火，喝点姜茶，别冻着了。”
学生们刚进屋，就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出门一看，是李将军的亲兵赶着几辆马车过来，马车上堆着鼓鼓囊囊的棉衣。“沈大夫！萧先生！”为首的亲兵跳下马，笑着说，“李将军特意让我们赶早来，说别耽误了给老人们送棉衣。”
我们赶紧招呼学生和护药队的人过来卸车，把棉衣搬到医馆的大厅里。棉衣都是新做的，里面塞着厚厚的棉花，摸起来软乎乎的。我和几个女学生一起，把棉衣按大小分好，萧承嗣则带着男学生去通知镇上的孤寡老人过来领棉衣。
不一会儿，老人们就陆续来了。有个无儿无女的张奶奶，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进来。我赶紧走过去，扶着她坐下，拿起一件合身的棉衣给她披上：“张奶奶，您试试这件，看看合不合身。”
张奶奶摸了摸棉衣，眼眶一下子红了：“沈大夫，你们真是好人啊。往年冬天，我都冻得睡不着觉，今年有了这件棉衣，肯定能暖暖和和过冬了。”
正说着，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清和！承嗣！好久不见，你们还好吗？”
我回头一看，只见温庭远穿着件官服，站在门口，身上还沾着雪，旁边跟着个穿着长裙的女子，看起来温婉大方。“温兄！你怎么来了？”萧承嗣赶紧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庭远笑着说：“陛下让我来西北巡查，特意绕路来青柳镇看看你们。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内子苏婉，一直听说青柳镇的医馆有名，非要跟我一起来看看。”
苏婉走上前，笑着行了个礼：“沈大夫，萧先生，久仰大名。温庭远经常跟我说起你们，说你们在青柳镇做了很多好事。”
“夫人客气了，快请进。”我赶紧把他们让进屋，给他们倒了杯姜枣茶，“没想到你们会来，真是稀客。”
温庭远喝了口茶，叹了口气：“京城现在可热闹了，王克己的案子结了，他的党羽都被处置了，百姓们都拍手称快。陛下还下旨，在京城建了座忠良祠，把林将军和萧副将的牌位供在里面，让百姓们祭拜。”
萧承嗣听到这里，眼圈有些红：“多谢温兄，要是没有你在京城帮忙，我们也走不到今天。”
“都是兄弟，说这些干什么。”温庭远摆了摆手，又说，“对了，陛下还让我给你们带了样东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萧承嗣，“这是陛下御赐的‘忠毅令牌’，以后你们在西北有什么事，凭着这令牌，当地的官员都会帮忙。”
萧承嗣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块黄铜令牌，上面刻着“忠毅”两个字，还印着皇家的印记。他郑重地把令牌收起来，对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多谢陛下恩典，草民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苏婉看着大厅里的棉衣，好奇地问：“这些棉衣是要分给百姓的吗？”
“是啊，”我点了点头，“李将军送来的，给镇上的孤寡老人和医馆分校的学生。”
苏婉笑着说：“那我们也来帮忙吧，正好也体验一下青柳镇的生活。”
温庭远也跟着点头：“好啊，我也来搭把手。当年在青柳镇，我还没帮你们做过什么呢。”
于是，温庭远和苏婉也加入了分棉衣的队伍。温庭远帮着给老人们递棉衣，苏婉则陪着老人们聊天，问他们冷不冷，家里有没有柴火烧。老人们都很喜欢苏婉，拉着她的手，跟她说着家常。
忙到中午，棉衣终于分完了。老人们都穿着新棉衣，笑着离开了医馆，有的还回头跟我们挥手：“沈大夫！萧先生！有空来家里喝茶啊！”
我们送温庭远和苏婉回客栈，路上，苏婉看着青柳镇的街道，笑着说：“青柳镇虽然不大，但是很热闹，百姓们也都很和善，难怪温庭远总说这里好。”
温庭远点头：“这里的百姓朴实，清和和承嗣又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实事，自然热闹。对了，你们的医馆分校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萧承嗣说：“挺好的，已经培养出二十多个大夫了，有的去了附近的村庄，有的还去了西域。就是有时候药材不够，不过李将军也常帮我们送药材过来，问题不大。”
“要是药材不够，跟我说一声，我在京城帮你们想想办法。”温庭远说，“京城的药行多，我可以跟他们打招呼，让他们多给你们送些药材过来。”
我们谢过他，送他们到客栈门口。温庭远说：“明天我和婉娘再去医馆分校看看，跟学生们聊聊天。后天就要去凉州城了，不能在青柳镇多待。”
“好，我们明天在医馆等你们。”我笑着说。
第二天一早，温庭远和苏婉就来了医馆。我们带着他们去了医馆分校，学生们正在上课，讲的是《伤寒论》。温庭远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笑着说：“清和，你的课讲得真好，学生们都听得很认真。”
苏婉看着教室里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医书，还有几本西域的医书，好奇地问：“这些西域医书是艾哈迈德带来的吗？”
“是啊，”我点了点头，“艾哈迈德现在也是医馆分校的老师，教学生们西域的医术。他还和我一起编写了一本《中西医术合编》，里面有很多实用的药方。”
正说着，艾哈迈德和巴图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几捆草药。看见温庭远，艾哈迈德赶紧跑过来：“温大人！你怎么来了？好久不见啊！”
温庭远笑着说：“我来西北巡查，特意来看看你们。巴图，你现在的箭术怎么样了？还经常去打猎吗？”
巴图挠了挠头，笑着说：“经常去，有时候还会把打到的猎物分给镇上的百姓。现在护药队巡逻，我也会跟着去，帮着放哨。”
中午，我们在医馆里摆了几桌饭，邀请了温庭远、苏婉、李叔、张启山，还有艾哈迈德和巴图一起吃饭。饭桌上，大家聊着京城和青柳镇的事，笑声不断。苏婉说，等以后有空，还要来青柳镇住几天，好好体验一下这里的生活。
下午，温庭远和苏婉要走了。我们送他们到镇口，温庭远握着萧承嗣的手说：“承嗣，清和，你们在青柳镇好好的，要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写信。京城永远是你们的后盾。”
“我们会的，温兄，你路上小心。”萧承嗣说。
苏婉也笑着说：“沈大夫，萧先生，有空一定要去京城看看，我给你们做京城的点心吃。”
我们挥着手，看着温庭远和苏婉的马车渐渐消失在雪地里。萧承嗣握住我的手，轻声说：“有这么多朋友惦记着我们，真好。”
我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雪景，心里暖暖的。虽然冬天很冷，但是有朋友，有百姓，有彼此，这座边关小镇的冬天，也变得格外温暖。
回到医馆，小石头正带着几个学生在院子里堆雪人，雪人手里还拿着个小药锄，看起来憨态可掬。萧承嗣走过去，也加入了他们，很快就堆好了一个更大的雪人，还在雪人旁边堆了个小的，说是雪人一家三口。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笑脸，心里满是幸福。我知道，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我们在一起，只要青柳镇的百姓还在，这座医馆，这份温情，就会一直延续下去，像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