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箐月看着王院长陡然严肃起来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这老狐狸，眼太尖了。
那幅画在别墅的储物空间里待着，时间近乎凝滞，别说近千年，就是放一万年，拿出来也跟新的一样。
这事儿，怎么解释？
空气里那股子喜气洋洋的劲儿瞬间凝固，几位国宝级专家的议论声也小了下去，一道道带着探究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了她身上。
压力，排山倒海般涌来。
柳箐月面上不动声色，藏在桌下的手却悄悄攥成了拳头。
她飞快地抬眼，给了秦哲一个求救的眼神。
秦哲立刻心领神会。
他往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柳箐月和几位老专家之间，俯身凑到王院长耳边，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压低了嗓子飞快地说了几句。
柳箐月一个字也听不见，只能看到王院长脸上的表情，跟开了染坊似的。
先是惊愕，然后是浓重的怀疑，紧接着，那怀疑变成了骇然，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种复杂难言的郑重。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秦哲，又将目光投向柳箐月，那眼神里，已经没了探究。
“咳！”王院长清了清嗓子，大手一挥，将这凝重的气氛彻底打散。
“好了！画的来源，属于最高机密，大家就不要再议论了！”他环视一圈，语气不容置喙。
“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更重要的问题！”
他笑呵呵地看向柳箐月，那态度，比刚才还要热络三分。
“箐月同志，说回正题。你为国家找到了如此重要的国宝，国家不能没有表示。而且，你刚才也提到了新的‘货源地’，这事关重大。资金方面，你尽管开口！”
气氛再次活跃起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柳箐月知道，刚刚那一关，算是过去了。秦哲到底说了什么鬼话她不清楚，但效果拔群。
她定了定神，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缓缓地，伸出了一根白皙的手指。
“其实……也不多……”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在这间安静的研究室里，却像一颗炸雷。
“先来……一个亿的黄金，作为启动资金，应该……够了吧？”
“一个亿……黄金？”
王院长脸上的笑容，结结实实地僵住了。
旁边的陈副局长正端着茶杯喝水，闻言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一手，烫得他龇牙咧嘴，却跟没感觉到似的。
整个研究室，鸦雀无声。
好家伙！
这丫头，是真敢开口啊！
一个亿，不是人民币，是黄金！按照现在的国际金价，那可是一吨重！
就算是国家层面，要临时调动这么大体量的硬通货，也绝对不是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
看着一屋子人下巴快掉地上的表情，柳箐月心里也打起了鼓。**
是不是……有点狮子大开口了？要不……打个九折？实在不行八折也成啊！
就在她心里盘算着怎么找补的时候，王院长却突然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好！一个亿就一个亿！”
他看着柳箐月，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欣赏和豪气。
“丫头！你知不知道，单就这幅《早春图》，它的历史价值、艺术价值，何止一个亿？它是无价之宝！”
“是咱们华夏文明失落的瑰宝！你把它干干净净地交回国家，国家就绝不会亏待你！”
“更何况，”王院长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你那个新的‘货源地’，我们更感兴趣！只要你能持续稳定地为我们带来惊喜，别说一个亿，就是十个亿，国家也给你兜底！”
柳箐月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当当落回了肚子里。
有这句话，就够了。
抱紧国家这条金大腿，果然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
“不过，”王院长又补充道，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丑话说在前面，这么大一笔资金，不是我一个人能拍板的。我需要立刻向上面打报告。”
“你也必须给我一份详尽的‘项目计划书’，说明你这笔钱打算怎么用，预期能换回什么。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这样我才好跟上头交代，懂吗？”
“没问题！”柳箐月一口答应。
不就是写ppt画大饼吗？前世社畜生涯的核心技能！
保证给您写得花团锦簇，逻辑严密，让领导们看了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接下来的两天，柳箐月把自己关在了别墅书房。
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被甲方爸爸支配的恐惧中，咖啡当水喝，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社畜”细胞都被激活了。
一份名为《关于通过特殊海外渠道回收流失文物暨可行性贸易的初步构想》的报告，新鲜出炉。
报告里，她将目标“货源地”模糊处理为一个局势混乱、信息闭塞、但收藏了大量华夏古董的“海外私人收藏家联盟”。
她详细阐述了利用现代的工业品、药品等物资，作为硬通货，与这个“联盟”进行等价交换的巨大可行性。
计划第一步，利用黄金作为敲门砖，在“联盟”内部建立稳固的商业据点，并招募可靠的“本地代理人”。
第二步，大规模“采购”对方手中的丝绸、瓷器、茶叶、药材、古董字画等稀有商品。
第三步，在时机成熟时，可以考虑输出一些“无伤大雅”的民用技术，以换取更大利益和对方的信任。
当然，在她敲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脑子里还闪过另一个更加疯狂的计划——《大宋王朝殖民……啊呸，改造计划》。
那份计划里，她甚至规划了如何用现代科技碾压大宋的军事，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将整个北宋变成她的后花园和原材料供应基地。
“这个要是拿出去，我人当场就没了。”她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果断地将那个疯狂的文档连带回收站一起清空。
报告通过加密邮件发给王老后不到一个小时，她的手机就响了。
“报告已经递上去了，”王老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最高级别会议，正在开。你……”
话还没说完，柳箐月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
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瞳孔猛地一缩。
三辆挂着特殊牌照的军用重型卡车，悄无声息地堵住了槐树胡同的巷口。
车门打开，一队荷枪实弹的战士跳了下来，迅速在别墅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紧接着，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驶入，车上走下来的，正是秦哲。
他快步走到柳箐月面前，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激动、无奈和凝重的复杂表情。
“会议……通过了。”
他指了指身后那三辆重卡，咽了口唾沫。
“一个亿的黄金，一克不少，全在这里了。”
“但是，上面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