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晚把纸条塞进风衣暗袋的瞬间，脚步还没迈出门，身后就传来一声轻笑。
她没回头。
那笑声不高，却像根针，扎在她后颈的皮肤上。
“你摔杯子的样子，挺像那么回事。”声音从咖啡馆里飘出来，是刚才那个戴鱼形银戒的女人，“可惜太刻意了。真慌的人，不会记得递纸巾。”
江晚晚停下脚步，手指悄悄摸到包里的录音笔，但没开机。她转过身，脸上已经换上一丝慌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手滑了而已。”
女人靠在门框边，左肩微微下沉，像是随时准备发力。她盯着江晚晚看了两秒，忽然走近一步：“你爸的朋友不想你活着回来，这话吓到你了吗？”
“吓到了。”江晚晚声音发颤，“谁听了不怕？可我……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是什么江湖高手。”
女人嘴角扯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还敢来？澳岛不是旅游胜地，小姑娘。”
“我不来，公司就完了。”江晚晚低下头，手指绞着包带，“我妈留下的东西，我不想再丢一次。”
这话出口，女人的眼神动了动。
江晚晚立刻捕捉到了。
她继续说：“我知道你们背后有人指使。但我只想活命，不想惹事。你们要是想让我消失，不如现在就动手？反正也没人看见。”
女人冷笑：“你以为我们不敢？”
“我不信。”江晚晚抬头，眼眶有点红，“真要杀我，刚才在机场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你们要的不是我的命，是别的东西。”
空气静了一瞬。
女人盯着她，忽然换了语气：“周三晚上八点，港口拍卖厅二楼包厢。你会做数据演示吧？”
江晚晚点头。
“只要你现场说错一个数字，”女人压低声音，“视频就会传出去。标题我都想好了——《江氏千金精神崩溃，当众念错财报》。”
江晚晚瞳孔一缩。
她记住了时间，也记住了手段。
舆论抹黑，不是物理清除。说明对方还想用她，至少暂时不能死。
她假装失神，手抖得更厉害：“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那是我爸的产业！”
“你爸？”女人嗤笑，“他早就不管事了。真正说话算数的，是你叔父。而他，不希望你回得去。”
江晚晚猛地抬头：“所以你们是江叔父的人？”
女人不答，只看了她一眼：“别装傻。七叔那边的人，最近动作不少。你真以为没人盯着？”
江晚晚心里一紧。
她在试探自己有没有外援。
她立刻摇头：“我不知道什么七叔！我一个人来的！连罗坤明都不知道我今天要见你！”
“哦？”女人挑眉，“那你现在在哪儿住？酒店？民宿？还是……某个秘密据点？”
江晚晚咬唇，像是被逼到绝境：“我在码头附近找了间小旅馆，现金付的，没人登记身份证。”
女人笑了：“撒谎。”
江晚晚一愣。
“你裤子右兜鼓着一块，形状像平板电脑。逃亡的人会随身带这么重的东西？”女人逼近一步，“而且你走路姿势太稳了，不像刚经历追杀的人。你根本没打算躲。”
江晚晚心跳加快。
她被看穿了。
但她不能退。
她突然抬手，一把打翻桌上的咖啡杯。
热咖啡泼了一桌，溅到女人袖口。
“对不起！”她尖叫一声，慌忙去擦，“我太紧张了！我真的控制不住！”
女人皱眉后退，甩着手上的咖啡。
就在这刹那，江晚晚抓起剩下的半杯咖啡，直接泼向女人脸的方向！
女人本能偏头躲避。
江晚晚趁机掀翻椅子，撞出一声巨响。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喊一边往门口冲，“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走！”
店里其他客人纷纷转头。
吧台后的店员探出身子：“怎么了？”
“没事！”江晚晚喘着气，抓起包就要往外跑。
女人站在原地，没追。
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江晚晚冲出咖啡馆，冷风扑面。
她没停，沿着街道快步往前走，呼吸平稳，脑子飞速运转。
时间：下周三晚八点。
地点：港口拍卖厅二楼包厢。
手段：制造失误视频，全网传播。
信息拿到了。
但她知道，刚才那一套说辞，对方未必全信。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区域。
走了十几米，街角拐弯处，一个人影忽然出现。
她差点撞上去。
抬头一看，是罗坤明。
他穿着深色夹克，站姿放松，可眼神很紧。
他上下扫了一眼她的衣服，看到湿透的袖口和凌乱的发丝，又落在她脸上。
“没事。”江晚晚先开口，语气平静，“我只是摔了杯咖啡。”
罗坤明没问细节。
他脱下外套，直接披在她肩上，然后伸手扶住她肘部，带着她转身往巷口走。
两人并肩前行，脚步一致。
街道安静，只有鞋跟敲地的声音。
江晚晚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忽然说：“我刚刚演得很差吗？”
“还好。”罗坤明声音低，“就是眼泪没掉下来，有点假。”
“我试了，挤不出来。”她耸肩，“投行开会的时候哭多了，现在情绪管理太好。”
罗坤明哼了一声：“你还记得自己是来谈生意的？”
“当然。”她笑了笑，“不然怎么骗过她？我说我在码头边住小旅馆，现金付款，孤身一人，毫无防备。”
“她信了？”
“半信半疑。”江晚晚说，“但她透露了关键信息——周三晚上八点，拍卖厅二楼包厢，我要做数据演示。只要说错一个数，视频就会爆出来。”
罗坤明脚步微顿：“他们在用舆论杀你。”
“比刀子还狠。”江晚晚点头，“而且选在公开场合，说明他们不怕监控。要么有内应删 footage，要么……直播剪辑早就做好了。”
罗坤明沉默几秒：“你不能再用真实身份出席。”
“我不用。”江晚晚眼神亮起来，“我就扮成捞偏门的疯女人。穿得花里胡哨，说话颠三倒四，让他们觉得我根本不配坐在那里。”
“万一他们提前动手呢？”
“那就让他们动手。”她冷笑，“我正好录下来，反手举报。毕竟——”她拍了拍肚子，“我现在可是孕妇，受法律保护。”
罗坤明侧头看她一眼：“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没办法。”她叹气，“以前是为钱拼命，现在是为孩子拼命。母爱的力量，懂不懂？”
他没接话，只是把手插进裤兜，另一只手仍虚扶着她手臂。
风吹过来，卷起一片废纸在路边打转。
江晚晚忽然停下。
“怎么了？”罗坤明问。
她盯着前方巷口。
那里站着一个人。
背对着他们，穿着灰色风衣，左肩微倾。
正是刚才那个女人。
她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发消息。
江晚晚立刻拉住罗坤明的手臂：“她没走远。”
罗坤明眯眼看了看：“她在通风报信。”
“但我们已经出来了。”江晚晚低声说，“她不知道我们换了住处，也不知道阿杰在接应。她现在传的消息，可能是假情报。”
“那就让她传。”罗坤明松开手，“我们正好顺藤摸瓜。”
江晚晚点头，正要继续走——
巷子里的女人忽然转身。
她看到了他们。
四目相对。
女人没有惊慌，反而抬起手机，对着他们方向按了一下拍照键。
咔嚓。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江晚晚本能地抬手挡了一下。
罗坤明立刻将她拉到身后。
但女人已经收起手机，转身走进巷子深处，身影很快消失。
江晚晚喘了口气：“她拍我们干什么？”
“留证据。”罗坤明语气冷，“证明她见过你，完成任务。”
“可她不知道我们换了计划。”江晚晚忽然笑了，“等周三那天，‘江氏千金’不会出现在包厢里。会出现的，是个满嘴跑火车、自称‘南洋富婆表妹’的疯姑娘。”
罗坤明看着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演？”
“现在就开始。”她整了整头发，把罗坤明的外套裹紧，“从这一刻起，我不是江晚晚了。我是来澳岛捞快钱的林美娜，三十岁，离异三次，专搞灰色交易。”
“名字取得挺接地气。”
“谢谢夸奖。”她眨眨眼，“你要不要也换个身份？比如我的保镖？或者情人？”
“我当司机就行。”他面无表情，“负责把你从赌场接到拍卖会，中途停两次，一次买珍珠粉，一次买壮阳药。”
江晚晚笑出声：“你还真配合。”
“为了孩子。”他淡淡道，“妈疯点没关系，爹得稳。”
两人说着，继续朝老城区方向走去。
夜色渐浓，路灯一盏盏亮起。
江晚晚的手一直贴在小腹上。
孩子很安静。
但她知道，风暴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