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残阳如血，将官道染成一片猩红。我勒住缰绳，胯下的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喷出两道白气。三百南国降俘被铁链串成一串，在押送队伍中央缓缓挪动，像一群待宰的羔羊。朔风卷起漫天尘土，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我的银枪在马鞍旁微微震颤，仿佛在预警着什么。
将军，前面山谷地势险要，恐有埋伏。副将张猛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我冷嗤一声，勒紧了银色披风的系带：怕什么？猫科动物的直觉在骨髓里叫嚣，那些潜伏在暗处的眼睛，就像鬣狗群盯上了落单的雄狮。但我的骄傲不允许退缩——自从三个月前率部归降萧烬，这还是我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
加速通过山谷！我拔出银枪，枪尖直指前方幽暗的谷口。枪缨上的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是我亲手染的血色，也是我对过去的告别。
马蹄声在山谷中回荡，惊起成群寒鸦。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凿，怪石嶙峋的阴影里，似乎藏着无数窥伺的眼睛。我握紧枪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耳尖警惕地捕捉着任何异常动静。突然，踏雪发出一声嘶鸣，人立而起——
敌袭！
箭矢如暴雨般从两侧崖壁射下，押送士兵猝不及防，瞬间倒下一片。我翻身跃下马鞍，银枪舞成一道流光，枪尖精准挑落三支毒箭。金属碰撞声刺耳欲聋，我借着马身掩护扫视四周，至少有两百名黑衣人从峭壁藤蔓后跃出，个个蒙面，手持弯刀，动作整齐划一。
保护降俘！我厉声喝道，枪尖在掌心旋出一朵枪花。这些降俘是萧烬与南国和谈的筹码，绝不能有失。但眼角余光瞥见为首那名黑衣人腰间的青铜令牌时，我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鬼面书生麾下死士营的标记。
凌将军，这戏好看吗？崖壁上传来沙哑的笑声，鬼面书生的身影出现在最高处的岩石上，玄色长袍在风中翻飞，那张狰狞的青铜面具在残阳下泛着冷光。萧烬夺我故国，今日便用他新收的女将血祭亡灵！
我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枪尖挑起一名扑来的黑衣人：藏头露尾的鼠辈，有胆量下来单挑！话音未落，七名黑衣人已呈北斗之势将我围住，弯刀上淬着幽蓝毒光。猫系的孤傲在血脉中沸腾，我绝不会向任何人求援，尤其是那个总爱用灼热目光盯着我的狼崽子雷啸天。
银枪突然加速，枪影重重叠叠如梨花绽放。这是我自创的寒江雪枪法，枪尖每一次颤动都带着冰晶般的寒意。第一名黑衣人咽喉中枪时，甚至没看清我的动作，只留下喷溅的血花染红我的银甲。我借力旋身，枪杆横扫，将右侧敌人的腿骨生生砸断，惨叫声中，枪尖已经刺穿第三人的心脏。
剩下四人同时发难，刀光织成密不透风的网。我足尖点地，身形如柳絮般飘忽，枪尖在间不容发之际挑开所有攻击。猫科动物的轻盈与迅捷在战场上发挥到极致，我能清晰捕捉到每个敌人的呼吸节奏，预判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但黑衣人仿佛无穷无尽，倒下一批又冲上一批。我的呼吸渐渐急促，银枪越来越沉，枪缨上的红绸已被鲜血浸透。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顺着甲胄缝隙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踏雪焦躁地刨着蹄子，几次想冲过来却被敌人阻隔。
臭娘们，看你还能撑多久！领头的黑衣人狞笑着，弯刀划出诡异弧线。我咬牙避开要害，肩头却被刀锋带过，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余光瞥见降俘队伍已乱作一团，张猛正率残部苦苦支撑。必须速战速决！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矮身旋转，银枪在地面划出半圈血线。这是梨花枪法的杀招落英缤纷，枪尖幻化出无数光点，如同漫天花雨。围攻者猝不及防，瞬间倒下五人，但我的力气也几乎耗尽，枪尖拄地才勉强站稳。
就是现在！鬼面书生的声音带着得意。七名气息更加凌厉的黑衣人从阴影中走出，他们步伐沉稳，眼神死寂，显然是真正的顶尖杀手。我握紧枪杆，指节泛白，银枪在暮色中发出悲鸣般的嗡鸣。
刀锋如月光般落下时，我闭上了眼睛。猫的骄傲不允许我求饶，但意识消散的前一秒，却莫名想起萧烬那双深邃的眼眸。
嗷呜——！！！
震耳欲聋的狼嗥撕裂了山谷的寂静。我猛地睁开眼，只见地平线上卷起漫天烟尘，黑色洪流如潮水般涌来。最前方那道魁梧身影手持巨斧，狂笑声比雷声更震耳：鬼面老贼，你雷爷爷在此！
狼系骑兵的冲击力如同海啸，黑衣人阵型瞬间被冲垮。雷啸天将巨斧掷出，旋转的斧刃劈开一道血路，精准地砸在围攻我的七人中间。他翻身跃下战马，赤手空拳拧断一名杀手的脖子，猩红的血溅在他狰狞的脸上：臭娘们，本将军的人你也敢动！
我拄着银枪站起身，看着这个总是跟我针锋相对的蛮族首领。他的狼骑兵正在山谷中肆虐，黑色披风上的狼牙图腾在残阳下栩栩如生。谁要你多管闲事。我低声骂道，却感觉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烫。
雷啸天大步走到我面前，粗粝的大手突然抚上我的肩头伤口。我条件反射地想挥开，却被他牢牢按住：别动，再流血就死了。他的掌心带着战场的温度，竟意外地让人安心。
将军！蛮牛憨厚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萧烬的贴身侍卫带着医疗队疾驰而至。雷啸天这才松开手，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算你运气好，本将军正好路过。
我转过头不去看他，却瞥见他腰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刚才为了救我，他硬生生挨了一刀。银枪上的血珠滴落在地，与尘土融为一体。猫系的独立和骄傲在这一刻悄然崩塌，只剩下心头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看什么看？我甩了甩披风遮住泛红的脸颊，重新握紧银枪，还不快清理战场，要是让萧烬知道我们搞砸了任务......
雷啸天的狂笑声打断我的话：放心，有本将军在，谁也伤不了我的人。他的狼骑兵正在收拢溃散的降俘，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银枪与巨斧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宛如某种无声的盟约。
我望着远处峭壁上鬼面书生消失的方向，枪尖缓缓抬起指向天空。染血的银枪在暮色中闪烁着冷光，猫系的利爪已经收起，但属于战士的锋芒，才刚刚开始绽放。山谷的风依旧凛冽，却似乎不再那么刺骨——因为我知道，从今往后，这片九域大地之上，我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