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归于虚无
时间，仿佛被拉伸成了粘稠的琥珀。在玛丽乔亚上空，在无数道交织着绝望、希望、恐惧、决然、乃至茫然的目光注视下——有浴血奋战的海军将领抬头望天，有奋力冲杀的革命军战士瞳孔骤缩，有残存的神之骑士团成员面露骇然，更有无数普通士兵在纯粹的威压下本能地蜷缩——那两股代表着古代兵器巅峰力量、蕴含着截然相反毁灭意志的能量洪流，跨越了短暂的时空距离，如同两颗注定相撞的死亡恒星，无可避免地……
轰————————！！！！！！！！！！
对撞了！
那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爆炸巨响。这声音超越了人类听觉器官所能处理的极限，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质的、源自宇宙根源的崩坏之音！它无视了物理介质的传播，直接在每一个拥有意识的生灵灵魂最深处轰然炸响！刹那间，战场上几乎所有还能站立的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彻底的失聪与意识空白，仿佛灵魂被这巨响从躯壳中短暂震出，思维凝固，万物停滞！
对撞的核心点，景象更是超越了常理的理解。最初，是一个极致的、吞噬一切光与声的绝对黑点，仿佛宇宙大爆炸之前的奇点，连“无”的概念都在那里被抹去。这黑点只存在了亿万分之一秒，随即以超越光速的态势猛然膨胀，化作一个直径超过千米、无法用世间任何颜色来定义的混沌能量球！
在这个混沌球体内部，代表着神明秩序与净化的炽白能量，与象征着远古破灭与混沌的暗红洪流，如同两条拥有生命的、互为天敌的宇宙巨蟒，展开了最原始、最疯狂、最彻底的相互湮灭、对冲与爆炸！这不是简单的能量抵消，而是法则层面的相互倾轧与磨灭！白色试图将暗红“净化”为虚无，而暗红则咆哮着要将白色拖入“归墟”的混沌！
球体周围的空间，再也无法承受这超越界限的伟力对撼，如同被重锤击打的琉璃，发出连绵不绝的、令人心悸的破碎声，寸寸碎裂！无数道漆黑的、边缘闪烁着危险彩光的次元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透过这些裂缝，隐约能看到光怪陆离、法则混乱的异度空间景象，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吸力与混乱波动！
能量对撞的恐怖辐射，如同无形的死亡之环，以光速向外扩散！下方广袤无垠的海域，在这辐射扫过的瞬间，亿万吨海水不是被蒸发，而是直接被分解成了最基础的水分子，乃至氢氧原子！海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下降，露出了从未见过天日的、干涸皲裂的海床，仿佛上帝之手瞬间抽干了整片海洋！红土大陆靠近边缘的广袤区域，在这无法理解的巨力撕扯与能量冲击下，发出了如同垂死巨人般的、深入大陆架根基的痛苦呻吟！大块大块的山体、绵延数十公里的岩层，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般脆弱，轰然崩塌、滑落，坠入下方因海水瞬间消失而形成的、深不见底的巨大空洞和深渊，激起的尘埃如同蘑菇云般冲天而起，与能量风暴混合，形成了末日般的昏黄天幕！
炽烈到足以让直视者视网膜瞬间碳化、永堕黑暗的光芒，从那混沌能量球中爆发出来，吞噬了战场上的一切！无论是燃烧的火焰、飞溅的鲜血、金属的反光，还是人们脸上的表情，所有的一切都被强行剥夺了原有的色彩，天地间只剩下纯粹到极致的白与暗红疯狂交织、翻滚、相互侵蚀的混沌色彩！这光芒本身，就蕴含着毁灭的法则，一些离对撞中心稍近、又未能及时找到掩体或运足力量防御的人，甚至在这光芒的照耀下便开始如蜡像般融化、消散！
紧随光芒之后的，是那混沌能量球爆发出的、呈完美球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的能量风暴冲击波！这冲击波所过之处，不再是摧毁，而是抹除！盘古城残留的、象征着八百年权柄的宏伟断壁残垣，在这冲击波面前如同沙砾般被夷为平地，继而化为齑粉；那些仍在激烈交战中的、来不及反应的海军士兵、革命军战士、神之骑士团成员、cp0特务……无论其实力高低，立场如何，都在接触到冲击波的瞬间，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字迹，连同他们手中的武器、身上的铠甲，一起无声无息地消散，没有留下丝毫存在过的痕迹！唯有那些实力最为顶尖、反应最快、且距离足够远的强者，才能在仓促构筑的防御下，堪堪保住性命，但也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鲜血狂喷，气息萎靡。
这毁灭的光芒、撕裂灵魂的轰鸣、以及抹除一切的能量风暴，在玛丽乔亚上空持续了将近一分钟。这一分钟，对于下方的幸存者而言，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煎熬。每一秒都像是在地狱的油锅中挣扎，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对自身存在是否会被下一秒抹除的恐惧。
终于，如同潮水退去，那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巨响和吞噬一切的毁灭光芒，开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平息、减弱。充斥天地的白红混沌之色逐渐淡去，露出了后方那支离破碎、仿佛被巨兽啃噬过的狰狞天空。
当幸存者们忍着双目灼痛的泪水，强忍着灵魂层面的不适，再次鼓起勇气望向天空与海洋时，眼前的景象，让劫后余生的他们感到了另一种形式的、深入骨髓的窒息。
天空之中，那原本代表着神明无上权柄、散发着令万物臣服威压的“天王”乌拉诺斯能量集合体，此刻已然面目全非。那只冰冷的巨眼之上，布满了蛛网般密集、深可见“瞳”的可怕裂痕，仿佛一件被摔碎的琉璃神器。原本在其中炽烈旋转、吞噬光线的纯白瞳孔，此刻变得黯淡无光，旋转的速度缓慢到了近乎停滞，如同一个垂死生灵涣散的瞳孔。它散发出的、曾经笼罩整个战场的恐怖威压，此刻如同泄气的皮球般急剧衰退，变得断断续续，明灭不定。最终，在一声极其细微、仿佛来自遥远时空彼岸的、带着某种不甘与释然的叹息般的碎裂轻响后，这庞大的、由纯粹能量与规则构成的结构，再也无法维持其形态，彻底崩溃，化作无数飘零的、迅速黯淡下去的光点，如同一场逆流的星雨，无声无息地消散在重新变得“正常”的天空中，仿佛它那足以审判世界的存在，从来都只是一场集体的幻觉。
而目光转向海面，那艘承载着最终希望、以凡人之力（驱动远古造物）对抗神罚的远古巨舰“冥王”普鲁托，也同样付出了无法挽回的惨烈代价。它那曾经坚不可摧、散发着幽暗金属光泽的庞大舰体上，此刻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巨大裂口，如同被无形巨兽狠狠撕咬过。从这些裂口内部，不断传来沉闷而连续的内部爆炸声，熊熊的火光与浓密的黑烟从各个舱室、炮塔、乃至甲板的缝隙中疯狂喷涌而出，将它映照得如同一座漂浮在海上的、正在燃烧崩塌的钢铁山脉。舰身上所有那些曾经亮起、蕴含着远古力量的能量纹路，此刻已彻底熄灭、黯淡，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失去了所有动力与平衡，这艘远古的巨舰开始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迟滞感，不可逆转地向一侧倾斜，巨大的舰体在海面上投下倾斜的、如同墓碑般的阴影。
最终，在一阵更加剧烈、更加密集、仿佛这头垂死钢铁巨兽在沉入深渊前发出的最后、最悲怆哀鸣的内部殉爆声中，冥王普鲁托那承受了太多、达到了极限的庞大舰体，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断裂巨响中，猛地从中部断裂！船首与船尾如同被折断的巨人脊梁，带着无尽的悲壮、决绝，以及一丝完成使命后的释然，缓缓地、却又无可挽回地沉入了下方那片被它自己主炮那毁灭性的“洪荒·破灭之光”蒸腾得依旧滚烫、甚至还在咕嘟冒着气泡和蒸汽的混沌海水之中。
巨大的漩涡在它沉没处形成，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弥漫的水蒸气如同送葬的苍白帷幔，笼罩着这片海域。一段源自远古、曾撼动世界、最终以最壮烈方式落幕的神话，于此画上了休止符。
同归于尽！
古代兵器之间，这超越了时代、超越了立场、甚至超越了简单善恶定义的终极对撼，最终以双方的共同毁灭，落下了无比惨烈而悲壮的帷幕。神明的审判之眼，被源自大地与混沌的破灭之光，以凡人之手（尽管借助了远古遗产），以最极端、最决绝的方式，阻挡、乃至……击碎！
天空，不再有悬顶的毁灭之眼；海洋，也失去了那撼动世界的巨舰锚点。弥漫在战场上空的、那种令人窒息的、源自绝对力量差距的绝望感，似乎随着天王的消散而减弱了许多。战争的胜负天平，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而决定性的偏转。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这并非结束。决定世界最终走向的钥匙，依旧紧紧握在红土大陆崩塌碎裂的巅峰之上，那仅存的两道身影——伤痕累累、力量濒竭却意志如钢的祖巫帝江（汐彦），与那虽然失去了天王，却依旧深不可测、气息如同宇宙深渊般的永恒统治者——伊姆的手中。
最终的结局，仍需由他们，在这片文明的废墟之上，亲手缔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