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农桑部后院,新栽的桑树苗刚抽出嫩叶,苏砚秋正蹲在地里查看墒情,忽听院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打斗声,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他直起身,只见属官慌张地跑进来:“大人!外面……外面有人打起来了!”
苏砚秋走到门口,就见两个黑衣人手握短刀,正围攻一个青衫男子。那男子赤手空拳,身形却快得像风,避开刀锋时还能反手一掌,打得黑衣人踉跄后退。他看清男子面容,竟是前几日在陕北棉田遇到的“独行客”秦风——据说此人曾是边关将领,因看不惯官场贪腐,弃官归隐,专管不平事。
“住手!”苏砚秋喝止道。黑衣人见有官差赶来,对视一眼,虚晃一招便翻墙而逃。秦风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转身对苏砚秋拱手:“多谢苏大人解围。”
“秦壮士为何会在此处?”苏砚秋见他袖口渗出血迹,忙让人取来金疮药,“这些人为何追杀你?”
秦风苦笑一声,接过药草自行包扎:“实不相瞒,在下是为陕北棉农而来。那伙人是织造局派来的打手,因看不惯他们强抢农户棉布,出手教训了几次,没想到竟追来京城。”
苏砚秋心头一沉。织造局的贪腐他早有耳闻,没想到竟猖狂至此。“壮士仗义,苏某佩服。”他引秦风入院,“只是制造局势大,壮士孤身一人,恐难应付。”
“再难也要管。”秦风眼中闪过锐光,“在下在边关时,见惯了百姓疾苦,如今好不容易有苏大人这样的官肯为他们做事,若放任宵小作祟,岂对得起天地良心?”
两人落座详谈,从陕北棉田说到江南稻亩,从农户生计谈到官场弊病,越说越投机。秦风说起边关将士因冬衣单薄冻毙的惨状,感叹道:“若北方棉产能再增三成,何愁军衣不足?只是织造局从中作梗,再好的法子也难推行。”
苏砚秋点头:“我正打算奏请陛下,彻查织造局贪腐,只是缺些实证。”
秦风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封面已被血渍浸透:“这是在下冒险从织造局账房偷出的,上面记着他们如何压低棉价、克扣军饷,还有官员勾结的证据。”
苏砚秋接过账册,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字字泣血。他忽然起身,对秦风深深一揖:“壮士若信得过苏某,可否留下相助?农桑部虽新立,却需如壮士这般有侠骨之人,护佑农桑,守护百姓。”
秦风一怔,随即朗笑:“苏大人为百姓奔波,在下愿效犬马之劳!只是在下闲散惯了,怕是受不了官场束缚。”
“无妨。”苏砚秋笑道,“我聘壮士为‘农桑护卫’,无需官场虚礼,只需巡查各地,护佑农户,督查贪腐。俸禄虽薄,却能让壮士的侠心,真正落到实处。”
秦风眼中闪过感动,起身抱拳:“蒙大人不弃,秦风愿追随左右,此生护农桑,护百姓!”
消息传到宫中,皇帝听闻秦风事迹,不仅准了苏砚秋所请,还亲赐“侠护农桑”腰牌,许他便宜行事。秦风佩着腰牌离京那日,苏砚秋亲自送行,赠他一匹良驹:“此去路途遥远,若遇难处,可持腰牌调动地方官差。”
秦风翻身上马,抱拳笑道:“大人放心,不出三月,定让织造局的蛀虫无所遁形!”
果然,不出两月,秦风便传回消息——他在江南织造局查到官员与布商勾结,将上等棉布以次充好,克扣军饷白银十万两,人证物证俱全。苏砚秋将证据呈给皇帝,龙颜大怒,当即下令抄查织造局,涉案官员尽数革职查办。
消息传开,江南棉农奔走相告,有人自发带着新棉来到农桑部,跪在门外要谢苏砚秋与秦风。苏砚秋让人扶起他们,笑着说:“护佑大家的,不是我们,是公道自在人心。”
这日,秦风从江南回京,带回一匹新织的“云锦棉”,雪白的布面上织着稻穗与棉桃,正是二丫设计的“农桑纹”。“江南农户说,这布是特意为大人织的,比绸缎还结实。”他将布递过来,眼中带着笑意,“如今各地农户见有‘农桑护卫’巡查,再无人敢强买强卖,棉价也涨了两成,大家都说是托了大人与壮士的福。”
苏砚秋抚摸着棉布,触感温润厚实。窗外的桑树苗已长得齐腰高,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像在应和着远方传来的丰收歌谣。他忽然明白,所谓侠骨,不只是刀光剑影里的仗义,更是守护土地与民生的执着;所谓良臣,也不只是朝堂上的奏议,更是让侠心与民心相连,让公道与丰收同在。
秦风望着苏砚秋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追随这样一位官员,护佑这片土地上的生机,比当年在边关杀敌,更有意义。
夕阳下,两人并肩站在农桑部的院墙边,望着远处连绵的屋舍,那里有织机的轻响,有孩童的嬉笑,有无数因农桑而安稳的日子。这或许就是最好的江湖——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棉田稻浪,只有百姓脸上的笑容,在岁月里,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