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大人带着捕快离开茶馆，沈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窗外，刀疤男再次从粮仓走出，这次他手里多了个黑色布包，径直走上粮船。沈辞拿起望远镜，看着布包被船夫接过，塞进了船尾的储物舱，眼神瞬间冷了几分——那布包的大小和形状，绝不可能是粮食相关的东西。
“阿力，你带两个家丁，悄悄去粮仓附近盯着，看他们还有没有其他动作。”沈辞放下望远镜，声音压得极低，“记住，只许看，不许动，一旦发现他们往船上搬奇怪的东西，立刻回来报信。”
“是，公子！”阿力领命，迅速带着两个身形瘦小的家丁，借着码头搬运工的掩护，往粮仓方向挪去。
茶馆里人来人往，邻桌两个商人模样的人正高声谈论着最近的粮价，沈辞却没心思听。他脑子里反复琢磨着——周明远、王三、刀疤男，这三个人看似没什么关联，却都围绕着这艘粮船转。如果船上藏的是兵器，他们运去临江府是要给谁？临江府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动？
正想着，放在桌角的茶杯忽然被人碰了一下，茶水洒出少许。沈辞抬头，见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搬运工，对方连忙赔笑：“对不住，对不住，手滑了。”
“无妨。”沈辞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却在搬运工转身时，落在了他腰间露出的半截匕首上——那匕首的样式，和之前黑衣人赵四用的一模一样。
沈辞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搬运工没察觉到身后有人，快步走到粮船附近，和一个守在船边的伙计说了句什么，然后就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木桶上了船。沈辞停下脚步，躲在一根柱子后，看着木桶被搬进底舱，心里越发确定——这船上藏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就在这时，阿力匆匆跑了回来，脸色有些凝重：“公子，粮仓后面有个暗门，刚才我看到两个伙计抬着几个木箱，从暗门进了粮仓，看那样子，箱子里装的东西不轻。”
“暗门？”沈辞挑眉，“位置在哪里？有没有人看守？”
“在粮仓西侧，靠近围墙的地方，有两个壮汉守着。”阿力压低声音，“那两个壮汉看起来不好惹，手里都拿着棍子，眼神一直盯着四周。”
沈辞沉吟片刻，心里有了主意：“你再去一趟，想办法把那两个看守引开，我去看看暗门后面是什么。”
“公子，这太危险了！”阿力连忙劝阻，“万一被他们发现……”
“放心，我有分寸。”沈辞拍了拍阿力的肩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铜哨，“你要是看到有人往暗门方向去，就吹这个哨子，我会立刻离开。”
阿力知道沈辞的脾气，不再多劝，接过铜哨，转身再次往粮仓方向走去。沈辞则整理了一下衣服，把腰间的软剑调整到顺手的位置，然后混在一群搬运工里，慢慢往粮仓西侧挪去。
离暗门还有十几步远时，沈辞看到阿力故意在围墙边摔倒，手里的麻袋掉在地上，粮食撒了一地。守在暗门的两个壮汉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骂骂咧咧地走过去，呵斥阿力赶紧把粮食收拾干净。
就是现在！沈辞趁着两个壮汉注意力都在阿力身上，快步冲到暗门处。暗门是用木板做的，上面挂着一把铜锁，却没锁上。沈辞轻轻推开一条缝，往里一看，只见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有灯光闪烁，还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侧身钻进暗门，轻轻关上木门，沿着通道往里走。通道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越往里走，味道越浓。走到尽头，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房间里堆满了木箱，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正围着一张桌子，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中午开船后，过了下游的关卡，就把东西卸到王老板的船上。”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记住，路上一定要小心，别被官府的人发现。”
“放心吧，头。”另一个人说道，“这艘船我们已经用了好几次了，关卡的人都收了我们的好处，不会仔细查的。”
沙哑的声音冷哼一声：“别大意，最近官府查得紧，尤其是张大海和柳姨娘被抓了之后，更是不能出任何差错。要是这批货出了问题，我们都得完蛋！”
沈辞躲在门后，心里一凛——这批货果然不简单，而且他们还买通了关卡的人。他正想再听些细节，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在喊：“暗门这边怎么没人守着？”
糟了！沈辞心里一紧，连忙往回退。可刚退到通道中间，就听到身后的门被推开，有人喊道：“里面有人！”
沈辞不再犹豫，拔腿就往暗门跑。身后的人穷追不舍，还传来拔剑的声音。就在沈辞快要冲到暗门时，门外忽然传来阿力的铜哨声，紧接着是一阵打斗声。
他推开门，只见阿力正和之前那两个壮汉打斗，另外几个家丁也赶了过来，正和几个黑衣人格斗。“公子，快走！”阿力一边打，一边喊道。
沈辞没有走，反而拔出软剑，转身加入战斗。他的剑法是穿越前在特种部队学的，讲究快、准、狠，对付这些只会些粗浅功夫的黑衣人，绰绰有余。只见剑光一闪，一个黑衣人的手臂就被划伤，惨叫一声，手里的刀掉在地上。
其他黑衣人见状，都有些畏惧，不敢上前。沈辞趁机拉着阿力，对家丁们喊道：“撤！”
一行人迅速撤离暗门，往茶馆方向跑去。身后的黑衣人没有追来，大概是怕引来官府的人。回到茶馆，沈辞才发现自己的衣袖被划了一道口子，手臂也被擦伤了，渗出少许血迹。
“公子，你受伤了！”阿力连忙拿出伤药，想要给沈辞包扎。
“没事，小伤。”沈辞摆摆手，目光再次投向粮船，“刚才在暗门后面，我听到他们说，中午开船后，要把货卸到下游王老板的船上，而且他们还买通了关卡的人。”
“王老板？”阿力皱眉，“难道是临江府的王怀安？他可是出了名的走私犯，官府好几次想抓他，都让他跑了。”
沈辞眼神一沉：“如果真是他，那事情就更复杂了。周明远居然和走私犯勾结，看来他们不仅仅是私运财物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沈辞看到苏清鸢带着丫鬟，从周记粮行的方向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他心里一紧，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清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清鸢看到沈辞，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周明远不在粮行，我问伙计，伙计说他一早就去了东码头。还有，我在粮行的后院，看到几个伙计在往马车上搬木箱，木箱上还贴着‘易碎’的标签，可我看他们搬的时候，木箱很重，不像是易碎品。”
“肯定是和船上的货有关！”沈辞说道，“周明远现在在东码头，说不定已经在粮船上了。我们得赶紧想办法，不能让粮船按时开船。”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李大人带着几个捕快匆匆走来，脸色凝重：“沈姑爷，不好了！我们派去查关卡的人回来报信，说下游关卡的守将确实收了周明远的好处，已经答应不仔细检查粮船了！”
“我就知道他们买通了关卡！”沈辞咬牙，“李大人，现在情况紧急，我们不能再等了。不如这样，我们现在就带人去粮船，以检查私货为由，把船扣下来。就算暂时找不到证据，也能拖延他们开船的时间，等我们找到更多线索再说。”
李大人犹豫了一下：“可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要是周明远不认账，反而会打草惊蛇。”
“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沈辞眼神坚定，“要是让粮船开离东码头，过了下游关卡，再想拦下来就难了。李大人，相信我，只要我们登船检查，一定能找到证据！”
李大人看着沈辞笃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让人去召集人手，我们现在就去粮船！”
很快，李大人就召集了二十多个捕快，加上沈辞带来的家丁，一共四十多个人，浩浩荡荡地往粮船走去。守在粮船边的伙计看到这么多人，都慌了神，连忙跑进船舱报告。
沈辞和李大人走到船边，刀疤男从船舱里走出来，脸色阴沉：“李大人，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我的粮船，是什么意思？”
“奉知府大人之命，检查私货！”李大人亮出令牌，“周明远呢？让他出来见我！”
刀疤男冷笑一声：“我们周老板不在船上，而且我们这是正经的粮船，哪来的私货？李大人，你这是故意找茬！”
“是不是找茬，查了就知道！”沈辞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地盯着刀疤男，“怎么？不敢让我们登船检查？难道真的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刀疤男被沈辞的气势震慑，后退了一步，却还是强撑着说道：“我不是不敢，只是你们这么多人登船，会影响我们装货，耽误了船期，你们赔得起吗？”
“船期耽误了，我们可以赔。”沈辞语气冰冷，“但如果真的查出私货，你和周明远，还有这艘船，都得留下！”
他说完，不再给刀疤男反驳的机会，对身后的捕快和家丁说道：“上船！仔细检查，尤其是底舱和储物舱！”
捕快和家丁们立刻涌上粮船，开始仔细搜查。刀疤男想要阻拦，却被李大人带来的捕快按住，动弹不得。他看着捕快们在船上四处搜查，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沈辞也跟着登上粮船，径直走向底舱。底舱里堆放着很多粮袋，散发着粮食的清香，但沈辞还是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和之前在暗门通道里闻到的一样。
“把这些粮袋挪开！”沈辞对身边的捕快说道。
捕快们立刻动手，把粮袋一个个挪开。挪到最里面时，一块木板露了出来，木板上有几个铁环，看起来像是一个暗格的盖子。沈辞示意捕快停下，自己走上前，用力拉起铁环。
木板被拉开，里面果然是一个暗格，暗格里堆放着十几个木箱。沈辞打开一个木箱，里面赫然是一把把锋利的长刀，还有一些弓箭和弩箭——果然是兵器！
“李大人，你看！”沈辞喊道。
李大人连忙走过来，看到木箱里的兵器，脸色大变：“居然真的藏了兵器！周明远好大的胆子！”
刀疤男看到兵器被找到，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就在这时，一个捕快匆匆跑过来：“李大人，沈姑爷，我们在储物舱里找到了周明远！他想从船尾跳河逃跑，被我们抓住了！”
沈辞和李大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沈辞走到刀疤男面前，蹲下身，语气冰冷：“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这些兵器是谁的？你们要运去临江府给谁？”
刀疤男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这些兵器……是王怀安的。我们只是帮他运货，其他的事情，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沈辞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话？王怀安为什么要这么多兵器？你们和他还有什么勾结？说！”
刀疤男被沈辞的气势吓住，身体微微发抖：“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只是按周老板的吩咐做事，周老板让我们把兵器运到下游，交给王怀安的人，其他的事情，他从来没跟我们说过……”
沈辞知道再问下去，刀疤男也说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于是对李大人说道：“李大人，先把刀疤男和周明远带回官府审问，船上的兵器也一并查封。至于下游的王怀安，我们得赶紧派人去通知临江府的官府，让他们在下游拦截王怀安的船。”
“好！我这就安排！”李大人立刻吩咐捕快，把周明远和刀疤男押下船，又让人把船上的兵器搬下来，登记造册。
沈辞站在粮船上，看着捕快们忙碌的身影，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周明远和刀疤男被抓了，粮船上的兵器也被查封了，但王怀安还在逃，而且他们背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势力。
苏清鸢走到沈辞身边，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眼里满是心疼：“沈辞，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我们先回府处理一下吧。”
沈辞低头看了看伤口，笑了笑：“没事，小伤而已。现在周明远和刀疤男被抓了，我们得赶紧回府，看看从他们嘴里能不能问出更多关于王怀安和柳姨娘的线索。”
苏清鸢点了点头，不再多劝，只是默默地帮沈辞整理了一下衣袖，遮住伤口。
一行人押着周明远和刀疤男，带着查封的兵器，往官府方向走去。东码头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都围过来看热闹，议论纷纷。沈辞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心里盘算着——周明远既然和柳姨娘有书信往来，说不定知道柳姨娘背后的势力，只要撬开他的嘴，就能离真相更近一步。
回到官府，李大人立刻让人把周明远和刀疤男分别关进大牢，然后提审周明远。沈辞和苏清鸢则在一旁旁听。
周明远被押进审讯室时，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再也没有了往日粮行老板的从容。李大人坐在公案后，一拍惊堂木：“周明远！你可知罪？”
周明远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李大人，我……我知罪！我不该私运兵器，不该勾结王怀安……”
“你不仅私运兵器，还和柳姨娘勾结，意图谋害苏老爷，吞并苏府财产！”李大人厉声说道，“说！柳姨娘为什么要谋害苏老爷？你们和王怀安到底是什么关系？王怀安现在在哪里？”
周明远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李大人，我和柳姨娘只是生意往来，我从来没想过要谋害苏老爷啊！是柳姨娘逼我的，她拿着我贪墨粮行公款的证据威胁我，让我帮她传递书信，帮她运东西，我也是没办法啊！”
“柳姨娘让你运什么东西？”沈辞开口问道，“那些书信，都是写给谁的？”
周明远抬头看了看沈辞，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柳姨娘让我运的，都是一些金银珠宝，说是要送给她在京城的亲戚。那些书信，也是写给她京城亲戚的，具体写了什么，我不清楚，我只是帮她传递而已。”
“你在撒谎！”沈辞眼神锐利地盯着周明远，“柳姨娘的亲戚在京城？为什么她不通过正规渠道送信，反而要让你这个粮行老板传递？而且，你私运兵器，勾结王怀安，难道也是柳姨娘逼你的？”
周明远被沈辞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更加苍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后只是低下头，沉默不语。
李大人见状，一拍惊堂木：“周明远！你要是再不老实交代，休怪本官对你用刑！”
周明远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说道：“我说！我说！那些书信，不是写给柳姨娘京城亲戚的，是写给……写给宁王的！”
“宁王？”沈辞和李大人同时一惊。宁王是当今皇上的弟弟，一直驻守在南方，向来安分守己，怎么会和柳姨娘扯上关系？
周明远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柳姨娘说，她是宁王的远房表妹，这次来县城，是奉了宁王的命令，要在县城里发展势力，为宁王招揽人手。王怀安是宁王的人，我私运的兵器，也是要送给宁王的……”
沈辞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原来柳姨娘的背后，居然是宁王！宁王要在县城发展势力，招揽人手，难道是想谋反？
“你说的都是真的？”李大人脸色凝重，“柳姨娘还有没有跟你说过其他关于宁王的事情？比如宁王的具体计划，还有哪些人是宁王的人？”
周明远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柳姨娘对我很防备，很多事情都不跟我说，只是让我帮她做事。我也是今天被抓了，才敢把这些说出来……”
沈辞看着周明远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他和李大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宁王身为皇亲国戚，居然暗中发展势力，私藏兵器，这可不是小事，一旦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发一场大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