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踏着夜色返回军营，径直去了主营帐。
帐内烛火摇曳，映得氛围几分沉静，嫣曦垂首立在中央，指尖攥紧衣角，神色局促不安，褪去泥灰局促不安，褪去泥灰的脸颊在烛光下更显嫩白，女子的娇柔全然显露。
待帐帘落下，萧彻坐回帅案后，目光落在她身上，喉结轻滚，先开了口，语气仍带着几分刻意的生硬，却没了先前的质问：“你既不是男子，那本名总不是阿七吧？”
嫣曦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见他神色并无盛怒，稍稍松了口气，轻声回道：“回将军，属下本名嫣曦。”
“嫣曦……”萧彻低声念了一遍这名字，只觉温婉雅致，与她的模样甚是相配，心头莫名泛起暖意，面上却依旧绷着，“那你为何要女扮男装混入军营？”
嫣曦垂眸敛神，缓缓道出过往：“父母早亡，恰逢乱世纷争，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只能跟着流民一路颠沛。女子独行太过凶险，无奈之下才扮作男子，只求能安稳活下去。行至此处时，恰逢营中闹起怪病，我略懂些医毒之术，便试着解了毒，后来便被留在军医营打下手，并非有意欺瞒将军与军师。”
她语气轻缓，带着几分乱世漂泊的无奈，话语间满是真诚，听得人心中微叹。
说完，她屈膝躬身，语气坚定：“如今身份已然暴露，继续留在军营多有不便，恐给将军与军师添乱，嫣曦恳请离去，另寻去处。”
一旁的苏文渊闻言，温声开口，语气满是体谅：“嫣曦姑娘所言有理，军营之中多是男子，确有诸多不便。附近不远处有一处军眷营地，居住的多是从军将士的家眷，皆是女子，彼此照料也方便，你若愿意，我可派人送你过去安置。”
他知晓嫣曦孤身一人，即便离去也需妥帖安排，不愿她再受漂泊之苦，故而给出稳妥建议。
萧彻一听嫣曦要走，心头猛地一紧，先前的别扭与淡然瞬间消散，下意识开口阻拦：“走什么走？不必走！”
话音落下，帐内两人皆是一愣，嫣曦抬眸看向他，眼中满是诧异，苏文渊也挑眉，似是没想到他会这般反应。
萧彻察觉到自己语气太过急切，轻咳一声，刻意板起脸，找着借口，语气依旧带着几分嘴硬：“你医毒之术还算不错，先前协助清查内奸也有功劳，留在营中能照料将士伤病，也算有用之处。就继续留在我身边当值，不必离去。”
他顿了顿，怕自己的心思显露，又补充道：“不过是念着你有几分本事，留下能派上用场，并非格外优待。往后你只需恪守本分，做好自己的事，安心留在营中便是，有我在，无人敢为难你。”
话里话外皆是挽留，却偏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肯承认自己的私心，只装作是惜才留用，语气生硬，却难掩眼底的在意。
嫣曦愣住，没料到萧彻会挽留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留在军营，身份已然暴露，难免多有不便；可若离去，乱世之中，军眷营地虽安稳，却也未必是长久之计，且她对这里早已生出几分牵绊，心中竟有了些许不舍。
苏文渊看着萧彻嘴硬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温声对嫣曦道：“将军既有此意，你便留下吧。有将军照拂，营中无人会多言，你只需安心留下，若有难处，依旧可来找我。”
他知晓萧彻的心思，也不愿嫣曦再四处漂泊，便顺势帮着劝说。
嫣曦沉默片刻，抬眸看向萧彻，见他虽绷着脸，眼神却带着几分笃定，似是真的会护她周全，又看向苏文渊温和的目光，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屈膝躬身道：“多谢将军挽留，多谢军师体谅，嫣曦……愿继续留在营中效力，定恪守本分，绝不添乱。”
萧彻见她答应留下，心头悄悄松了口气，面上却依旧故作淡然，摆了摆手：“既已答应，便退下歇息吧，明日照旧当值。”
“是，属下告退。”嫣曦躬身行礼，转身轻步退出营帐。
帐内只剩萧彻与苏文渊两人，烛火映着彼此的身影，沉默片刻，苏文渊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笑意：“将军倒是嘴硬，明明是不愿她离去，偏要找些借口。”
萧彻脸颊微热，却不肯承认，轻哼一声：“不过是留个有用之人罢了，她医毒之术确实能派上用场，留在身边也方便照料伤病，免得再寻他人麻烦。”
苏文渊笑而不语，眼底满是了然，知晓他是不愿显露心思，便不再多言，转而谈及营中事务，将话题岔开。
萧彻表面专注听着，心思却早已飘远，脑海中反复浮现出嫣曦月下的模样，还有她方才垂首应下留下时的乖巧模样，心头暖意渐浓，那份暗藏的情愫，在知晓她的身份与过往后，愈发清晰，悄然在心底扎根蔓延。
而返回营帐的嫣曦，躺在床榻上，望着帐顶的烛影，心中满是复杂。
身份暴露后未被驱逐，反而得到挽留，让她既意外又感激。
萧彻嘴硬的挽留，苏文渊温和的照料，都让她在这乱世军营中感受到了难得的暖意，只是往后以女儿身留在军营，伴在萧彻身边，不知会有怎样的光景，心中既有期待，又有几分忐忑，辗转许久，才渐渐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