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耳后突然泛起细密的冷汗。
那道神识波动像淬了冰的针，从虚空中刺进他识海边缘。
熟悉的秩序法则纹路在其中流转——正是太虚圣人无极的手段。
他喉结滚动，指尖下意识按上心口新道种子，那里的温热突然变得灼人，像是在警示什么。
五帝的神识网。太初忽然开口，她望着林渊紧绷的下颌线，指尖在身侧微蜷，他们在找自由人的气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
紫云攥着星纹玉牌的手松开，银甲在法则碎片的反光里泛着冷光：我得去天机阁确认坐标。她抬眼时，眼尾的银纹随睫毛轻颤，五帝要动你了。
林渊还未应声，紫云的身影已融入风里，只余下几片细碎的星芒飘落在他脚边。
他望着那点微光，喉间泛起苦涩——自矿洞算起，他见过太多人离开，可每一次，都还是会在转身的刹那，生出几分抓不住的空落。
不必追。太初的声音像片落在心尖的雪，她要做的，是替你稳住时间线。她抬手，掌心的法则光团突然炸开成千万星点，在两人之间织出半透明的屏障，现在，你的神识该收一收了。
林渊这才惊觉自己的气机因方才的震动有些散乱。
他深吸一口气，九狱塔在识海缓缓转动，塔身纹路渗出金芒，将外泄的气息一丝丝扯回体内。
待再抬眼时，太虚圣人的神识波动已弱了几分，但那若有若无的灼烧感仍像根细刺，扎在他后颈。
他们结盟多久了？他盯着太初眼底的冰棱，声音压得很低。
太初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抬手按在他眉心。
林渊刚要后退，九狱塔突然发出清鸣，塔身第六层的记忆狱自动浮现——那是他突破化神时解锁的能力，此刻竟在太初的力量牵引下，不受控地展开回溯。
识海里的画面开始扭曲。
首先涌来的是刺目的雷光。
林渊看见九个身影悬浮在混沌海之上，为首者手持秩序法则构成的锁链，正是如今的太虚圣人无极；他身侧，炽阳圣人焚霄的火焰能烧穿时空，幽冥圣人归墟的骨幡卷着死灵风暴，青冥圣人玄幽的空间裂缝像巨兽的嘴，星陨圣人辰曜的时间沙漏倒转着，每一粒沙都泛着暗红。
而他们的目标，是个被锁链穿透双肩的男子。
林渊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男子后背的字与他如出一辙，腰间挂着半块残破的九狱塔碎片——与他体内封印的那座，纹路完全吻合。
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当男子抬头时，那张脸竟与他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眉骨与下颌的线条，像被同一把刻刀雕琢过。
初代斩劫者。太初的声音在记忆里响起，他曾和你一样，劈开天道囚笼。
然后......
画面急转。
九道法则洪流同时轰在男子身上。
他的法身在崩溃前最后一刻，将半块九狱塔碎片抛向混沌海深处——正是林渊在矿洞塌方时，意外唤醒的那座塔。
五帝恐惧自由人太初收回手，林渊的识海重新清明，他们害怕有人打破旧秩序，所以每出现一个斩劫者，就联手封印。
而你，是第一个在封印中活下来的。
林渊摸着后心灼烧的字，突然笑了：所以他们现在集结，是怕我成为第二个？
太初望着远处仍在坠落的天道碎片，他们怕你成为第一个成功的。
风卷着法则碎片掠过两人，林渊的玄色衣袖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太虚圣人神识波动的方向，指节捏得发白——若五帝早有结盟，那之前的种种试探，不过是在确认他的成长轨迹。
他们要的，是在他彻底成型前，将自由人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我需要知道他们的底牌。他转身看向太初，眼底跳动着灼热的光，太虚界的核心，契约之井。
太初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又恢复成万年玄冰的模样：你怎么知道......
九狱塔。林渊抬手按在丹田，塔身传来温热的震颤，它在矿洞时就告诉过我，契约之井的残片能掩盖本源气息。他顿了顿，声音放轻，我要混进去。
太初望着他眼里的决绝，忽然伸手扯下他腰间的玉佩。
那是当年矿奴时期，苏清璃用碎玉片磨的，边缘还带着毛糙的触感。
她指尖在玉佩背面划出一道细痕，法则之力渗进去，原本普通的玉立即泛起幽蓝光泽。
这是契约之井的残片气息。她将玉佩塞回林渊掌心，足够让你在太虚界藏三天。
林渊捏着玉佩，感受到残片的力量顺着掌心爬进经脉。
远处，太虚圣人的神识波动突然剧烈起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抬头望向混沌海方向，玄色发带被风吹得散乱，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肆意：三天......够我撕开他们的伪装了。
太初望着他转身的背影，唇角终于扬起极淡的笑。
她抬手接住一片坠落的天道碎片，指尖的法则光团与碎片上的纹路重叠——三万年的等待，终于等到这把剑，要劈开五帝布下的局了。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虚空深处，梦语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她望着林渊腰间泛蓝的玉佩，指尖轻轻抚过自己心口的新道种子，低笑出声：契约之井......很好。
这局棋，该进入最精彩的一步了。林渊踏入太虚界的瞬间，鼻尖先涌入一缕焦糊的法则气息。
那是秩序法则与火焰法则碰撞后残留的灰烬，像极了矿洞深处被烈火烧透的岩壁。
他垂眸瞥向腰间泛着幽蓝的玉佩，太初注入的残片之力正顺着经脉游走，将他的本源气息揉成一团混沌的雾，连自己神识扫过都只觉模糊。
三天......他默念着太初的话，玄色衣袖在虚空中荡开细小的波纹。
太虚界的巡逻法阵是五帝亲手布下的天罗地网，每道灵光都带着秩序法则的棱角。
他贴着一座悬浮的玉台侧过身，看见两名银甲修士正持着刻满符文的长戟走过，戟尖划过空气时，竟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犁出半寸深的沟壑——这哪里是巡逻，分明是在清剿可能存在的。
林渊喉结滚动，后心的字突然泛起灼热的痒。
九狱塔在识海轻轻震颤，第七层因果狱的纹路开始发亮，像在指引方向。
他顺着那丝牵引往前，绕过三尊镇守的青铜巨像，终于看见青灰色的石碑如林而立——天命碑林到了。
碑林深处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
每道碑身都流转着秩序法则的银纹，最中央那座最高的石碑上，天道守序盟五个大字正泛着冷光。
林渊抬手按在碑面，指尖刚触及石纹，九狱塔便发出清鸣。
因果狱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出，在他识海织出一张金色的网——那是被岁月掩埋的契约。
画面在眼前展开时，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九道身影悬浮在混沌海之上，与他在记忆狱见过的画面重叠。
太虚圣人无极手持秩序锁链，炽阳焚霄的火焰能烧穿时空，幽冥归墟的骨幡卷着死灵风暴......而他们脚下，是被锁链穿透双肩的初代斩劫者。
碑文上的血字契约正泛着暗红：凡斩道者出，五帝必共诛之；若违此誓，法则反噬，神魂俱灭。
好一个。林渊的指节捏得发白，声音却低得像耳语。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每次突破都遭劫数——不是天道降罚，是五帝在背后推波助澜。
苏清璃被带走、风无痕的牺牲、百年前九狱塔沉睡时族人的血泪......所有碎片在这一刻连成线，勒得他心口发疼。
咔嚓——
一道裂帛般的剑气破空而来。
林渊本能地旋身，玄色衣摆扫过最近的石碑，碑身上的银纹瞬间碎裂。
他抬头望去，只见赤红色身影踏着火云而来，炽阳圣人焚霄正站在云端，赤金战靴下的火焰将虚空烧出蜂窝状的孔洞。
他的赤袍绣着九只浴火凤凰，每根羽毛都跳动着法则的光，连瞳孔都泛着熔金的热：果然是你......看来你是真不怕死。
林渊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能清晰感觉到，焚霄的法则之力像烧红的铁链，正从四面八方缠来。
方才查看契约时，因果狱的力量必定惊动了五帝的监测法阵——太虚界的核心，怎会容得外人随意窥探？
他低喝一声，九狱塔第七层的金网瞬间收缩。
契约投影在焚霄的剑气抵达前消散，只余下一缕微光没入他眉心。
与此同时，他的脚尖点在碑座，整个人如游鱼般扎进虚空裂隙。
太虚界的空间本就被青冥圣人玄幽掌控，可九狱塔第六层记忆狱的空间法则残片，此刻正顺着他的经脉涌出，在裂隙中撕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想跑？焚霄的冷笑裹着热浪扑来。
林渊能听见身后火焰灼烧虚空的噼啪声，裂魂剑的剑鸣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
他咬着牙往裂隙深处钻，九狱塔突然剧烈震颤，塔身第七层的因果纹路上，竟渗出一丝血珠——那是初代斩劫者残留的力量，此刻正疯狂地填补着裂隙的漏洞。
给我......撑住！林渊的额头沁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焚霄的法则之力已经触到了他的后颈，那热度像要把他的灵海烧成一片焦土。
就在裂隙即将闭合的刹那，他猛地一旋身，玄色衣袖在虚空中划出半轮残月，彻底隐入黑暗。
而在裂隙外，焚霄的赤金战靴重重踏在碑座上。
他望着逐渐闭合的虚空裂缝，指尖凝聚的火焰将面前的石碑熔成铁水，嘴角却勾起一抹癫狂的笑：跑？
你能跑到哪去？他抬手召出裂魂剑，剑身嗡鸣着指向裂隙，这太虚界的每道空间缝里，都有老子的火焰标记......
林渊蜷缩在虚空裂隙的阴影里，听着外面逐渐远去的剑鸣，喉间泛起腥甜。
他摸了摸后心的字，那里的灼烧感比任何时候都剧烈。
九狱塔在识海缓缓转动，第七层的因果纹路突然亮起一行血字：斩道者，必见血。
他望着裂隙外透进来的微光，突然笑了。
指腹轻轻擦过嘴角的血珠，将那抹红按在九狱塔上。
塔身泛起温暖的回应，像在说：该还债了。
而在更远的虚空深处，太虚圣人无极的神识波动如潮水般漫来。
他望着天命碑林被熔毁的石碑，指尖的秩序锁链轻轻颤动：因果狱......看来我们的小老鼠，比想象中更有趣。
林渊闭了闭眼，将掌心的契约残片攥得更紧。
他能感觉到，焚霄的火焰标记正顺着裂隙的缝隙爬进来，像无数条细小的蛇。
但没关系——三天时间，他已经拿到了最锋利的刀。
当裂隙外再次传来裂魂剑的嗡鸣时，林渊睁开眼，眼底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