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圣人的指尖同时泛起青金色的符文，像是五条巨蟒在虚空交缠。
林渊能清晰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那是天道法则被强行扭曲的味道。
玄策消散的位置还残留着一丝桃木清香，混着血锈味钻进他鼻腔，让他喉间发腥。
天道封印阵...林渊咬牙低吟。
他曾在九狱塔第三层的残卷里见过描述：此阵需五位同阶大能以本源为引，将目标困在法则编织的茧中，最终连神魂都会被磨成齑粉。
此刻五大圣人的法诀虽未完全成型，但他已能感觉到脚下的虚空在塌陷，像是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拽他的衣角。
这是要彻底抹除我。林渊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恐惧，是兴奋。
九狱塔第八层的力量还在翻涌，第八道狱界虚影里，终焉狱的黑雾正疯狂撕扯着圣人的法则锁链。
他突然想起玄策消散前那声未说完的，原来这就是答案。
指尖在储物袋上轻轻一按，半块青铜残片出现在掌心。
这是他在古魔渊捡的，当时只当普通法器，此刻却随着九狱塔的共鸣泛起温热。
林渊忽然福至心灵——或许这就是触发心狱共鸣的关键。
神魂与九狱塔的联系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清晰。
他能感知到第八层封印下的暗河，更能触碰到第九层那道若隐若现的屏障。
没有犹豫，林渊咬碎舌尖，鲜血溅在残片上，瞬间激活了某种古老的契约。
意识开始下沉。
先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接着有细碎的光片在眼前炸开。
林渊看见炽阳圣人在神荒古殿里与太虚圣人对弈，棋盘上的黑子被炽阳指尖的火焰灼出焦痕；看见幽冥圣人在归墟祭坛将墨幽的本命魂珠封入青铜匣，嘴角挂着冰冷的笑；看见其他三位圣人各自的密室，那些堆积如山的天材地宝，那些刻在墙上的血誓——原来他们所谓的守护天道，不过是想让自己的道统成为新的天道。
原来如此。林渊的意识在虚空中轻笑。
他终于明白五大圣人为何急着要杀他——九狱塔的存在，动摇了他们用无数年才构建起的天道代言人的虚假面具。
突然，一道赤金色的流光刺痛他的识海。
那是炽阳圣人传给风烬的神念：那小子撑不过三息，你且退后半步。林渊顺着这道神念望去，正看见风烬握着灭世剑的手微微一松，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原来炽阳想借这次战役削弱太虚的威望，所以故意让自己最锋利的剑藏锋。
机会来了。
林渊的意识瞬间回到本体。
他望着风烬，突然运转命火焚天的法诀，胸口腾起一簇赤焰，那火焰的纹路竟与炽阳圣人的本源之力如出一辙。
风烬的瞳孔骤然收缩，灭世剑嗡鸣着出鞘三寸——这是他要出手的前兆。
可就在剑尖即将划破虚空的刹那，林渊又猛地撤回法诀。
那簇赤焰像被泼了冷水般熄灭，只余下一缕青烟飘向风烬。
风烬的攻势卡在半途，望着自己颤抖的剑尖，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他分明感知到威胁，可那威胁又突然消失了。
好个误判局势。林渊在心底冷笑。
他的目光转向墨幽，正看见那女子的指尖掐着幽冥印，可眼底却闪过一丝茫然。
方才在意识空间里，他看见幽冥圣人将墨幽的魂珠锁进匣子时说：用完便弃。这四个字像根刺，扎进了墨幽的神魂。
林渊运转灵魂置换的秘术，一缕极淡的神魂丝线悄悄钻进墨幽的识海。
他在那丝线上附着了段虚假记忆：幽冥圣人站在归墟祭坛前，将墨幽的魂珠碾成齑粉，笑声刺耳如夜枭。
墨幽的指尖突然颤抖起来。
她望着幽冥圣人的背影，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
那声音被圣人的法诀轰鸣掩盖，却让林渊捕捉到了——她的战意，动摇了。
五大圣人的法诀终于完成。
天空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青铜罗盘，十二道法则锁链从罗盘垂下，将林渊团团围住。
林渊能感觉到锁链上的符文在灼烧他的皮肤，每道符文都刻着二字。
但他并不慌乱。
九狱塔第八层的封印已经松动到极限，第八道狱界虚影里，杀戮狱的三千残魂正发出震天嘶吼，他们的怨气凝成一把无形的剑，正对着青铜罗盘的核心。
该我了。林渊低喝一声，背后八狱虚影开始疯狂旋转。
终焉狱的黑雾率先撞向最近的锁链，因果狱的金戈紧随其后。
青铜罗盘发出刺耳的轰鸣，五大圣人的脸色同时一白——他们没想到，一个大乘修士的反抗，竟能让天道封印阵出现裂痕。
就在这时，林渊的目光扫过玄策消散的位置。
那里有一片极淡的青色光雾，像是某种执念未消的残魂。
他忽然想起玄策作为太虚门徒时，曾在酒桌上说过：圣人的道，未必是天下人的道。此刻那片光雾里，似乎多了丝不甘的情绪。
林渊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知道，有些种子，已经埋下了。
天空中的裂痕又扩大了几分，那道来自混沌海深处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被九狱塔的轰鸣盖过。
林渊望着逐渐松动的法则锁链，感受着第九层传来的强大力量，轻声道：九狱未尽，何谈永恒？
下一刻，第八层封印彻底碎裂。玄策的攻势在半空凝滞。
他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剑尖原本直指林渊咽喉，此刻却缓缓垂落三寸。
方才那道突然涌入识海的幻象仍在翻涌——他看见自己站在太虚宫的最高阶上，脚下是跪拜的万千修士，太虚圣人的道袍正从他肩头滑落，而远处的混沌海翻涌着黑雾，将所有质疑声都吞入浪底。
不可能......玄策喉结滚动，桃木剑在掌心沁出冷汗。
他本是太虚座下最清醒的弟子，早看透圣人道统的虚伪，可当圣人候选这四个字像火种般落入他心底最暗的角落时，那簇蛰伏多年的不甘竟烧得他眼眶发红。
林渊的神魂丝线仍缠着玄策识海。
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心脉的紊乱——前一刻还在想着替天下人斩断枷锁，下一刻又被成为新的执枷者的诱惑扯得踉跄。
这正是他要的裂痕。
掌中浮世，开。林渊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九道暗纹，九狱塔第八层的黑雾如活物般钻入每道纹路。
他能感觉到识海深处传来灼痛——这门秘术需以神魂为炉，将战场所有生灵的命运线都炼入三寸小世界。
但当他看见五大圣人因玄策停滞而露出的刹那慌乱时，这点痛便成了最甜的药引。
虚空开始扭曲。
炽阳圣人的赤焰本要裹住林渊，此刻却突然转向，烧向左侧的太虚圣人。老东西！炽阳暴喝，指尖的金焰凝成火矛，可那火矛刚要离手，又被一道青雷劈偏了三寸——雷泽圣人的法诀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道纹。
雷泽小儿！炽阳的龙须被烧焦半缕，眼尾的金纹因暴怒而泛起血光。
他早看出雷泽与幽冥暗中交换过传讯玉符，此刻在这扭曲的命运空间里，所有猜忌都成了实体的杀招。
幽冥圣人的袖中滑出七根骨针，本是要刺向林渊的命门，却在中途拐了方向。
她望着那七根骨针没入雷泽圣人的护道灵光，瞳孔骤缩成两点幽绿——方才在命运空间里，她分明到雷泽要联合太虚夺取归墟祭坛。
可实际上，那不过是林渊用因果狱残魂编织的谎言。
好个借刀杀人。太虚圣人的道袍无风自动。
他虽早察觉林渊在捣鬼，却不敢轻易撤去天道封印阵的法诀——这阵法耗去他三成本源，若中途中断，反噬足以让他跌落圣人境。
但当炽阳的火矛擦着他耳际飞过，烧穿半座山峰时，他终于咬碎银牙：罢了！
五大圣人的合击之势出现第一道裂痕。
林渊的身影在虚空中拔高。
他能感觉到九狱塔第八层的力量如潮水般涌遍四肢百骸，终焉狱的黑雾正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在皮肤下织出漆黑的纹路。
此刻他的瞳孔里映着五大圣人互相攻伐的乱象，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厉的笑——这正是他要的平衡崩坏。
狱锁乾坤。林渊的掌心浮起九道漆黑锁链，每道锁链上都刻着等古字。
这些锁链是九狱塔吸收了百万年怨气所化，此刻被他注入全部本源，竟在虚空中凝成实质的黑色巨网。
五大圣人同时抬头。
他们看见那巨网如乌云压顶，锁链尖端的倒刺泛着幽光，每一根都精准锁死了他们的命门。
炽阳想要召回灭世剑，却发现风烬的剑仍卡在半空——方才林渊用命火焚天误导的余波还在，那柄骄傲的剑竟对主人的召唤生出了刹那迟疑。
你们不是天道......林渊的声音如洪钟，震得三十三天外的星斗都晃了晃，只是它的傀儡。
话音未落，九道锁链已穿透五大圣人的护道灵光。
幽冥圣人的左肩被划开三寸深的血口，雷泽的法袍被扯碎半幅，就连最稳固的太虚圣人，道冠上的白玉都被锁链撞出裂痕。
天道封印阵的青铜罗盘发出哀鸣。
十二道法则锁链本要将林渊磨成齑粉，此刻却因五大圣人的分心而松动，像被抽走龙骨的巨蟒，软塌塌垂落在地。
就在这时——
虚空突然裂开一道金色的缝隙。
那缝隙从三十三天外直贯而下，缝隙里伸出一只手掌。
说是手掌，不如说是由万千法则缠绕而成的巨手，每根指节都刻着天地初开时的古篆，掌心的纹路是星河运行的轨迹。
它没有具体的颜色，却让所有生灵的识海都泛起刺痛；它没有明确的动作，却让五大圣人的攻势同时停滞，让林渊的九狱锁链寸寸崩断。
这是......林渊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曾在九狱塔第九层的残卷里见过描述：天道之手，乃大道意志的具象化，唯有当天道秩序遭遇根本性威胁时才会降临。
可之前每次出现的都是投影，此刻这只手的气息——
他能感觉到九狱塔在识海深处震颤，像是见到天敌的幼兽。
第八层的黑雾疯狂翻涌，却连那手掌的金芒都触不到。
雷泽圣人的法诀地碎裂，幽冥的骨针坠地成灰，就连最狂傲的炽阳，都在这只手出现的瞬间跪伏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山石上。
不......不可能......太虚圣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毕生都以天道代言人自居，此刻才惊觉自己不过是被天道圈养的犬，连这只手的衣角都摸不到。
林渊的后背渗出冷汗。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不是恐惧——是更灼热的东西在胸腔翻涌。
九狱塔第九层的屏障在这一刻出现细微的裂缝，有一道更古老、更强大的力量正透过裂缝溢出，与天道之手的威压在虚空中碰撞，激出刺目的雷光。
九狱未尽......林渊咬着牙，将崩断的锁链重新凝聚，何谈......臣服？
他的声音被天道之手的威压碾碎，却在虚空中留下一丝残响。
那只手的指尖缓缓抬起，似乎要将这方天地都纳入掌心。
林渊望着那越来越清晰的纹路，突然想起九狱塔第九层残卷的最后一句：当狱锁撞碎天道，方见永恒真颜。
而此刻，那只手的阴影下，九狱塔第九层的封印，正在悄然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