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热那凝聚了百年仇恨与决绝的一刀,彻底终结了赫尔佐格扭曲的生命。
江南释放的无形威压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死寂的战场和弥漫的硝烟。
幕后,虚拟空间。
“镜”幽蓝的瞳孔中,数据流平稳地记录着赫尔佐格的彻底死亡。
他脸上那抹惯常的、带着玩味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意兴阑珊的淡漠。
“啧……”他轻轻咂了下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这就……结束了?”
尼德霍格那古老、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居高临下的挑剔,在他意识中响起:
【乏味。】
【一场虎头蛇尾的闹剧。】
【伪蛇的篡神,如同小丑的滑稽戏,充满了低级的欲望和拙劣的模仿。】
【而最终的落幕……更是毫无新意。】
【仇恨的清算?正义的裁决?呵……人类总是沉迷于这种……毫无建设性的情感宣泄。】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品尝了劣质点心后的嫌弃感:
【不过……】
【在正餐之后的这点‘小菜’里,倒也不是全无亮点。】
“镜”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了然的、同样带着冰冷趣味的弧度,他的目光投向了战场另一处角落——那里,血泊之中,两个身影依旧在不死不休地纠缠着。
【您是指……那对兄弟?】
【斩鬼人,与鬼。】 尼德霍格的声音带着一种玩味,仿佛在欣赏笼中困兽的搏杀,【哥哥高举着正义与守护的旗帜,誓要斩杀堕入鬼道的弟弟。弟弟背负着背叛与怨恨的诅咒,要将哥哥拖入同样的地狱。】
【血缘的纽带,被立场与仇恨撕裂。】
【这种在极端环境下,人性与龙性、理智与疯狂的……微妙平衡与激烈碰撞……】
【倒是比伪蛇那直白的贪婪……有趣得多。】
……
战场角落,一片狼藉的废墟中。
源稚生半跪在地,蜘蛛切深深插入地面,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浑身浴血,白色的执行局长风衣早已被染成暗红,破碎不堪,露出下面无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只有那双燃烧着痛苦与决绝的黄金瞳,依旧死死地盯着前方。
他的面前,是同样伤痕累累、却散发着疯狂暴戾气息的源稚女——风间琉璃。
风间琉璃华丽的紫色和服被撕裂,脸上能剧面具早已不翼而飞,露出那张与源稚生有几分相似、却因龙血侵蚀和极致怨恨而扭曲狰狞的面容。
他的一只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仅剩的一只手紧握着那柄薄如蝉翼、却散发着妖异紫芒的刀,刀尖直指源稚生,赤金色的瞳孔中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
“哥哥……你还在坚持什么?”风间琉璃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刻骨的恨意和讥讽,“看看你守护的这座城市!看看你效忠的家族!都变成了什么样子!虚伪!肮脏!破碎!”
“这就是你想要的‘正义’吗?!哈哈哈哈!”他发出癫狂的笑声,笑声中却带着无尽的悲凉。
源稚生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弟弟,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无法化解的仇恨,有铲除恶鬼的责任,但深处……却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撕心裂肺的痛楚。
“稚女……”他声音沙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停手吧……”
“停手?”风间琉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赤金色的瞳孔中爆发出更浓的戾气,“从我变成‘鬼’的那一天起!从你对我举起刀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回不去了!哥哥!”
“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带你一起下地狱!!”
话音未落,风间琉璃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拖着残破的身躯,再次化作一道紫色的闪电,扑向源稚生!妖刀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直刺源稚生的心脏!
源稚生瞳孔骤缩,蜘蛛切猛地拔出地面,带起一溜火星!时间零的领域被他催发到极致,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格挡!
铛——!!!!
火星四溅!巨大的冲击力让源稚生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踉跄后退!
风间琉璃也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废墟中,却又挣扎着爬起,眼中疯狂更甚!
兄弟二人,如同两匹受伤的野兽,在这片破碎的战场上,进行着最后一场注定只有一人能活的、残酷而悲哀的死斗。
……
“镜”平静地“看”着这场兄弟相残的戏码,幽蓝的瞳孔中数据流闪烁,分析着每一招每一式中蕴含的极致情绪与力量碰撞。
尼德霍格那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愉悦的叹息:
【看啊……】
【斩鬼之人,心中何尝没有住着一只‘鬼’?】
【而真正的‘鬼’,又何尝不是由‘人’所化?】
【这界限……本就模糊不清。】
【他们的挣扎,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恨意与……那微不足道却无法彻底磨灭的……羁绊……】
【这才是生命……在堕落与坚守之间,最‘有趣’的……摇摆。】
【比起伪蛇那直白的毁灭,这种从内部开始的、缓慢的、带着血亲温度的……崩坏……】
【更有‘味道’一些。】
“镜”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对于追求“洁净”与“秩序”的他和尼德霍格而言,赫尔佐格那种粗暴的污染是低效且需要清理的。
而源稚生兄弟这种在人性与人性、责任与亲情、正义与堕落之间的激烈挣扎与扭曲,则更像是一种……复杂的、值得观察的“病理样本”。
大戏落幕得令人失望。
但这意料之外的、充满悲剧色彩的“兄弟残杀”加戏,倒是弥补了一些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