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会结束后，吴亿回到自己的小院，迫不及待地开始尝试今日所学。他盘坐在院中石台上，双手结印，体内云气缓缓流转。
“云无常形，道无定法...”
吴亿默念着陈闲的话，不再刻意控制云气形态，而是任由其在经脉中自然流动。渐渐地，他感到掌心微微发热，一缕白色云气缓缓渗出，在空气中自发地扭曲变化。
忽然，院门被轻轻叩响。
吴亿收功起身，院门处传来岳明刻意压低的声音：“吴师弟，是我。”
拉开门，只见岳明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院门，他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脸上带着罕见的兴奋神色。
“岳师兄？”吴亿侧身让路，“这么晚了有事吗？”
岳明小心翼翼地挤进院子，生怕碰坏门框似的佝偻着身子。灵光下，吴亿这才看清他怀里抱着的竟是一堆瓶瓶罐罐——有装着莹润丹丸的玉瓶，有封存灵液的琉璃管，甚至还有两块灵气充沛的上品灵石。
“这些...”吴亿目瞪口呆地看着岳明把东西一样样摆在石桌上。
“都是给你的！”岳明搓着手，像个献宝的孩子，“我从雾隐峰的师兄师姐那儿讨来的，都是辅助修炼的好东西。”
他拿起一个青玉小瓶，郑重其事地递给吴亿：“这是凝云丹，最适合练《九霄云灵诀》的弟子。我特意问了丹霞峰的丹修师姐，她说这丹药能帮云气更快化形。”
又指向一管琥珀色灵液：“通脉灵髓，涂抹在穴位上能增强灵力感知。我每次练新招式前都用这个。”
吴亿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修炼资源，喉头有些发紧：“岳师兄，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必须收下！”岳明急得直搓手，“要不是你教我用画画的方法理解功法，我这辈子都通不过考试！”他憨厚的脸上泛起红光，“我今天...我今天把《九霄云灵诀》前三层的心法都画出来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卷厚厚的纸卷，小心翼翼地展开。借着院中灵灯的光芒，吴亿看到纸上密密麻麻画满了各种小人图案，每个动作旁边都用歪歪扭扭的字迹标注着要点。
“你看这里——”岳明兴奋地指着一处连环画，“云聚成雨这招，我画了十八个分解动作！何白上师看了都说好！”
吴亿仔细翻看，不禁为岳明的用心所感动。这些画作虽然笔法稚拙，但每个细节都倾注了全部心血。更难得的是，岳明竟然将晦涩的功法要诀，用如此生动形象的方式呈现出来。
“师兄画得太好了。”吴亿由衷赞叹，“这样理解起来确实容易多了。”
岳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是跟你学的。”他忽然压低声音，“我...我打算申请参加下月的黄字科考试。”
“这么快？”吴亿惊讶道，“不是说要准备半年吗？”
“等不及了！”岳明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师父说，只要我通过考试，就可以一直在雾隐峰修炼，不用来修仙学院上课了。”他握紧拳头，“我不想再被人说是靠蛮力进内门的废物...”
吴亿心头一震。他从未想过，这个看似憨直的师兄，内心也藏着这样的伤痛。
“你一定能行。”吴亿郑重地说，“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岳明重重地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这些丹药...”他指着桌上的东西。
吴亿这次没有推辞，他知道这是岳明的一片真心：“多谢师兄。预祝你考试顺利！”
岳明咧嘴一笑，那口白牙格外醒目：“等我好消息！”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背影都比往日挺拔了许多。
关上院门，吴亿将东西收入屋内。
“不能辜负岳师兄的心意...”吴亿服下一粒凝云丹，开始按照今日所学的方法修炼。
丹药入腹，立刻化作一股暖流扩散全身。与周不惑给的聚气丹不同，这凝云丹的药效温和绵长，如同温泉般滋养着每一条经脉。
修炼不知持续了多久，当吴亿再次睁眼时，东方已现鱼肚白。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一夜未眠却精神饱满，体内灵力比昨日浑厚了近三成！
“这就是丹药辅助的效果吗...”吴亿活动了下筋骨，全身充满力量。他小心收好剩余的丹药和灵石，这些资源必须合理利用。
晨钟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吴亿洗漱更衣，推门而出路上正好看见方小树匆匆跑过来。
吴亿问道：“对了，你看到岳师兄了吗？”
方小树摇摇头：“听说他一早就去藏经阁了，说是要闭关准备考试。”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膳堂时，发现气氛有些异样。不少弟子都在讨论。
张小宝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道：“现在赌盘都开到一比三了！赌岳师兄能过的赔三倍，赌他不过的赔一倍。”
吴亿惊讶地瞪大眼睛：“这...这也能赌？宗门不管吗？”
“传统啦！”张小宝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每次有这种出名的弟子要参加重要考试，都会有人开盘。只要不闹出格，上师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他挤眉弄眼，“怎么样，要不要下注？我认识开盘的师兄，信誉很好的。”
方小树皱起眉头：“这样不好吧...岳师兄知道了会伤心的。”
“切，你们太较真了。”张小宝撇撇嘴，“岳师兄自己都知道这事，上次还押了自己十块灵石赌能过呢！”
吴亿闻言一怔：“岳师兄自己也...？”
“可不是嘛！”张小宝压低声音，“由于他是参考人只能压自己能过，但从来没赢过。”
吴亿放下筷子，坚定地摇头：“我不赌。岳师兄帮过我，我要去藏经阁帮他复习。”
方小树立刻附和：“我也去！”
张小宝挠挠头，叹了口气：“行吧行吧，算我一个。不过先说好，要是岳师兄又考砸了，可不许怪我乌鸦嘴啊！”
三人匆匆用完早膳，直奔藏经阁。推开厚重的木门，只见岳明庞大的身躯蜷缩在角落的书案前，面前堆满了书简，正抓耳挠腮地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
“吴师弟！”岳明如见救星般跳起来，差点撞翻书案，“快帮我看看这道题！《九霄云灵诀》第三层的灵力运行路线，我画了十八遍还是记混！”
吴亿接过岳明递来的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经脉走向图，有些地方还被反复涂改，纸面都磨破了。他仔细对照自己记忆中的功法要诀，耐心解释道：“师兄你看，这里应该先走手太阴经，而不是直接跳到手阳明...”
接下来的日子，三人几乎成了岳明的专属辅导团。吴亿负责功法理论和基础知识，方小树整理重点笔记，连张小宝都发挥他消息灵通的优势，搞来了历年考题。
考试前夜，岳明突然叫住准备离开的三人。
“那个...”这个两米多高的汉子搓着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管明天结果如何...谢谢你们。”他从怀里掏出三个小木雕，分别是持剑的小人、捧书的少年和挠头的胖子，“照着你们样子刻的，手艺不好...”
吴亿接过木雕，只见那持剑小人虽线条粗犷，但眉眼神态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方小树和张小宝也惊喜地接过各自的礼物，三人相视一笑。
“岳师兄，”吴亿郑重地将木雕收入怀中，“你一定能行。”
次日清晨，黄字科考场外人头攒动。除了参考弟子，还有不少来看热闹的，甚至有人明目张胆地拿着赌票对参考弟子指指点点。岳明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入考场。
考试持续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当岳明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考场时，吴亿三人立刻围了上去。
“怎么样？”方小树紧张地问。
岳明勉强扯出个笑容：“比上次好多了...应该能及格吧？”
成绩公布。岳明站在榜单前，高大的身躯微微发抖——四百九十九分，距离及格只差一分。
“怎么会...”方小树红了眼眶。
张小宝懊恼地捶了下柱子：“那道《灵植特性》的题！要是考前多复习一遍就好了！”
吴亿死死盯着榜单，喉咙发紧。他清楚地记得，那道题岳明明明答对了要点，只是表述不够规范...
“没事。”岳明突然开口，声音出奇地平静，“我...我其实早有预感。”他转过身，对三人露出一个苦涩却坚定的笑容。
回程路上，四人沉默不语。经过膳堂时，里面传来阵阵哄笑和抱怨声——有人赌赢了在欢呼，有人赌输了在骂娘。
岳明突然停下脚步：“你们...没下注吧？”
“当然没有！”三人异口同声。
岳明笑了，这次是真心的：“那就好。”他望向远处的雾隐峰，“其实...我早该明白的。修炼这条路，从来就没有捷径。”
当晚，吴亿在院中修炼时，发现那个岳明送的小木雕在灵光下泛着微光。他拿起细看，才发现木雕底部刻着一行小字：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字迹歪扭，却力透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