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电线翘着，像根指路的天线。
李狗蛋没动，手指夹着半包原味辣条，在掌心转了半圈。他低头看了眼脚边那块发烫的地面——辣条标志还在亮，但脉动频率变了，不再是净化后的平稳波纹，而是短促的跳动，一下，停两下，再一下，像是有人在地下敲摩斯密码。
“不是混沌。”他低声说，“是电钻。”
阿喵耳朵抖了抖，剑尖往下压了半寸。小橘瘫在它背上，尾巴尖还冒着烟，听见动静勉强抬了抬眼皮，又趴回去。
李狗蛋把辣条撕开一条缝，轻轻一扬。包装袋飘起来，贴在空中某处，像是粘在看不见的蜘蛛网上。接着第二张、第三张，陆续飞出，贴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圈。
防滑粉画的感应阵，早就在他落地那一刻布好了。只是没人看见他用锅铲在地上划了三道油痕，也没人知道那其实是启动符。
他踩碎脚边一块机械残骸，金属碎片崩飞，其中一片撞上墙角锈蚀的管道。嗡的一声，地底震动节奏乱了一拍。
然后，裂了。
水泥地像饼干一样掰开，裂缝一路延伸到辣条阵中央。尘土扬起的瞬间，一道人影从底下翻出，落地轻巧，白大褂一尘不染，手腕一翻，按下了表盘按钮。
紫黑色光晕在空气中扭曲，空间像被撕开的布料，边缘卷曲发烫。冷血医生嘴角微扬，正要抬脚迈进去——
脚下一滑。
整个人后仰，脊背砸在地上的辣条油滑道上，哧溜一声，直接滑进了李狗蛋预设的包围区。
“哎哟喂。”李狗蛋掏掏耳朵，“我说你这出场方式也太不讲究了，好歹垫个纸尿裤啊。”
冷血医生没理他，右手猛掐左手腕，强行中断传送。裂缝收缩，却在闭合前被三张飞来的辣条包装袋卡住边缘。袋子上残留的广场舞音浪混着防滑粉结晶，竟让空间裂痕像打补丁似的黏在一起，滋滋冒烟，就是合不上。
“你管这叫科学？”冷血医生冷笑，“一堆垃圾拼凑的野路子。”
“垃圾？”李狗蛋晃了晃手里的空包装袋，“那你刚才差点被垃圾滑倒。”
话音未落，天花板嘎吱一声，一张弹性十足的遮阳布缓缓降下——正是早餐摊老板用来挡雨的煎饼棚布，被李狗蛋顺手剪了边角，加了弹力绳，挂在残破的横梁上。
冷血医生反应极快，翻身跃起，脚尖刚触到布面——
啪！
整张布猛地回弹，把他像球一样甩向半空。
这一下正好撞进李狗蛋提前撒好的“天罗地网”。几十个漂浮的辣条袋受感应自动聚合，像有生命般缠绕而上，一层又一层，裹得严严实实。最后还打了个蝴蝶结，用的是姬冷月上次讹走辣条时留下的丝带。
一个悬浮的“辣条粽子”，就这么挂在半空，微微晃荡。
“挺别致。”李狗蛋绕着转了一圈，点头，“过年送礼都不用包装了。”
冷血医生在里面挣扎了一下，发现越动缠得越紧，索性不动了，声音透过层层包装传出来，依旧平静：“你以为这样就赢了？数据已经传出去了。”
“传啥？”李狗蛋掏出锅铲，轻轻敲了敲粽子表面，“你昨晚偷吃的那包香辣牛肉味？我早换了料，吃多了拉肚子。”
“系统核心代码。”冷血医生顿了顿，“我已经复制了百分之七十三。”
李狗蛋咧嘴一笑：“哦，那你现在肚子里是不是也有点‘核心’的感觉？”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芥末味辣条，隔着包装袋在“粽子”面前晃了晃：“要不要来一口？提神醒脑，灵魂出窍，附带喷火功能，小橘试过都说好。”
冷血医生猛地屏住呼吸，身体本能后缩，动作牵动衣襟，露出胸口一抹金属反光。李狗蛋眼神一凝——那是块嵌在皮肉下的芯片，编号x-7-Ω，和他兜里那块一模一样。
但他没动。
反而蹲下来，用锅铲尖在地上画了个圈，把那截翘着的电线拨进圈里。
“你知道为啥我能在这儿等你吗？”他说，“因为你挖地道的时候，忘了关手机热点。”
冷血医生一怔。
“你那枚微型遥控器，每次启动都连一次云端。”李狗蛋拍拍裤子站起来，“信号源就从这根电线传上来。我顺着线摸过去，还能给你家路由器刷个固件升级。”
“不可能。”冷血医生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那设备没有联网模块。”
“可你的心脏有。”李狗蛋指了指他胸口，“你那个机械心脏，每分钟跳一次数据包。我听着都替你累。”
冷血医生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所以呢？杀了我？审问？还是拿我去换赎金？”
“都不。”李狗蛋把锅铲插回腰间，“我想请你吃顿饭。”
“什么？”
“就在这儿。”他拍拍辣条标志的地砖，“你不是想研究我的系统吗？行啊，咱边吃边聊。但有个条件——”
他抬头，直视那双藏在包装袋缝隙后的眼睛。
“你得先告诉我，是谁让你来送这块芯片的。”
冷血医生笑容僵住。
李狗蛋没等他回答，转身走到角落，从一堆废墟里扒拉出一个铁皮盒。打开，里面是几包保存完好的辣条，还有半瓶自酿的辣条酒。
他拧开盖子，一股冲劲直窜鼻腔。
“知道吗？”他灌了一口，辣得眯眼，“我妹妹小时候发烧，没钱看病，我就骑车跑遍全城找退烧药。最后是个老头给了我一包过期的布洛芬，说‘反正你也看不懂英文’。”
他把瓶子轻轻放在地上，靠近“辣条粽子”。
“结果那药真管用。后来我才明白，有时候救人的，不是多厉害的技术，而是谁愿意把手伸出来。”
冷血医生没说话。
李狗蛋盯着他，忽然伸手，一把扯开“粽子”最外层的包装袋。
风涌进来。
冷血医生的脸露出来了，苍白，额角有汗，胸口那块芯片正发出暗红光芒，温度越来越高。
“你的心脏在烧。”李狗蛋说。
“因为它在接收指令。”冷血医生终于开口，“不是我来送芯片……是它在召唤你的系统。”
李狗蛋皱眉。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体内的东西是什么。”冷血医生喘了口气，“它不是遥控器……是钥匙孔。”
李狗蛋的手慢慢握紧了锅铲。
就在这时，地上的辣条标志突然闪烁了一下。
所有漂浮的包装袋同时震颤，像是被某种频率共振。冷血医生胸口的芯片红光暴涨，整块金属开始融化，渗入皮肤，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李狗蛋猛地后退一步，抓起地上的铁皮盒往怀里塞。
“你骗我。”他盯着冷血医生，“你根本不是来抢系统的——你是来激活它的。”
冷血医生嘴角抽动，似乎想笑，却只咳出一口带着金属碎屑的血。
“现在……它认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