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在墙上写的“我还在”三个字，笔画末端还挂着一缕没散尽的光。李狗蛋盯着那点微芒，蹲下身，从腰间扯下一个皱巴巴的辣条袋，轻轻一抖，把袋子口对准了墙灰。
光屑簌簌落进袋里。
他没说话，手指却动得快。又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焦黑的符纸残片，那是穷奇喷火时炸出来的，边缘还冒着细烟。他捏着它，在掌心划了个圈，像在试重量。
然后他转身，走到讲台废墟中央，一脚踢开半塌的石板。底下露出一块烧得发青的金属板，是他之前滑板撞碎星河时留下的碎片。他趴下去，用手肘推开碎石，把金属板整个拖出来。
灰尘扬起来，呛得他咳了两声。
他抹了把脸，从灵宝袋里掏出一堆破烂：半块烧焦的计算器外壳、雷劫珠的碎渣、几粒防滑粉结晶、还有根断了的数据线。他把这些东西全摊在地上，用辣条袋当托盘，一个个分开放好。
“你改数学，我就做个验算的。”他一边摆弄一边嘟囔，“总不能以后连二加二都信不了。”
他闭上眼。
脑子里立刻炸开无数画面。不是幻觉，是推演。亿万次模拟自动运行，每瞬都在重组那些灰烬里的逻辑链。他不需要下令，系统自己就在干——把错误剔除，留下不变的东西。
三秒后他睁开眼，抓起那块金属板，用指甲在上面划出一道竖线。
“先定个基准。”他说。
接着他把穷奇喷出的数字灰烬倒了一点在板上，又滴了半滴从墙上刮下来的粉。金属板突然震了一下，表面浮出一圈圈波纹，像是水面上的涟漪。
他点头。
“行，有反应。”
他拿起断计算器的壳，掰下一块塑料片，贴在金属板一角。塑料片刚碰上去，就“滋”地冒了一小股蓝烟。他不慌，顺手把雷劫珠碎渣撒上去，烟立马停了。
“导电性够。”他咧嘴，“就是丑了点。”
他开始拼。
滑板拆了轮子当支架，金属板做底座，塑料片当显示屏框，数据线缠成环路接在中间。他又从灵宝袋里摸出一张煎饼纸，上面还沾着昨儿早餐摊的葱花——那是他用来压论文草稿的，现在被他铺在主板位置，拿防滑粉结晶当焊点，一点点固定线路。
忙到一半，他停下来。
抬头看墙。
那三个字还在。
“我还在。”
他盯着看了五秒，忽然伸手，从嘴里抠出一颗嚼了一半的辣条，吐在手心，把红油抹在煎饼纸上。
纸面“啪”地亮了一下。
一行模糊的数字闪了出来：
【π = -3.】
他冷笑：“你还真敢写负的？”
他抬脚，踩住滑板轮子改装的旋钮，用力一拧。
整台机器“嗡”地颤了下，所有零件同时发光。金属板上的波纹转得飞快，煎饼纸上的辣条油迹开始移动，像活了一样，重新排列成新的公式。
第一个跳出来的结果是：
【检测到非标准圆周率，建议校准至3.…】
李狗蛋笑了。
“成了？”
话音没落，空气突然变重。
那台刚亮起来的机器猛地一抖，显示屏上的字开始扭曲。金属板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像是被无形的手掰弯。
他立刻低头，看见自己脚边埋的三重回档标记正在闪烁。
红光一闪，两闪，第三下还没亮完，空气中伸出一只看不见的手，直接拍向主机核心。
不是实体，也不是法术。
是一种“否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说：这东西不该存在。
“砰！”
爆炸来得干脆。
冲击波把他掀翻在地，后背撞上断墙，外卖服撕开一道口子。辣条袋炸飞，零件四散，烧焦的塑料片贴在脸上，烫得他一哆嗦。
他躺在地上没动，耳朵嗡嗡响。
过了两秒，他抬起手，慢慢张开。
掌心里，一枚小小的芯片还亮着。上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
【检测到非常数π，建议修正。】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久。
然后坐起来，甩了甩头，把脸上的灰拍掉。
“炸了啊。”他自言自语，“学费交了。”
他低头检查芯片，发现边缘有点裂，但内部结构完好。他把它小心放进最里层的辣条袋，拉紧封口。
接着他站起身，走到废墟角落，搬开一堆碎石，掏出一个生锈的铁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块备用主板——全是从不同地方捡来的报废电器上拆的。
他挑了一块，看了看，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微型螺丝刀，刀头还是用剑气磨过的，尖得能扎穿符纸。
他盘腿坐下，把新主板放在膝盖上，开始焊接。
手指稳，动作快。
第一根线接完，他抬头看了眼墙。
“我还在”三个字比刚才淡了些，但还在。
他低头继续干活。
焊到第三根线时，他忽然停手。
因为他感觉到——那台炸掉的机器残骸里，有东西在动。
他放下工具，爬过去，扒开焦土，挖出那块烧变形的金属板。
板子背面，有一道裂缝。
裂缝里，透出一点微光。
他凑近看。
光里浮着一个符号：
√
和之前亮起的第一个字符一模一样。
他怔了两秒，忽然笑出声。
“你还记得自己是对的？”
他把金属板翻过来，用螺丝刀撬下一块还能用的电路片，塞进新主板旁边。
“行，咱俩一起修。”
他重新坐下，继续焊接。
外面天色暗了又亮，没人来，也没人问。
实验室废墟里只有他一个人，膝盖上摆着主板，手里握着焊枪，耳边是电流轻微的“滋滋”声。
他额头出汗，滴在电路板上，瞬间蒸发。
焊完最后一根线，他没急着通电。
而是从灵宝袋里掏出一根完整的新辣条，剥开，咬了一口。
辣味冲上来，他眯了下眼。
“这次，别让我白吃。”
他把辣条渣弹进主板接口。
伸手按下启动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