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条仙界悬在半空，塔尖的灯一明一灭，像是谁在里头眨眼睛。李狗蛋还坐在断墙边上，滑板横在膝盖上，音响早就停了。肩头那个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他怀里，缩成一团睡着了，小嘴微微张着，呼吸蹭得他脖子发痒。
七个娃围在仙界底下，仰头看那座发光的小城转圈。有人伸手去碰，光点沾在指尖不散。小胖子踮脚想去摸屋顶的薯片塔，被羊角辫一把拽下来：“别碰！它还在喘气呢！”
话音刚落，仙界内部又“咚”了一声。
这次声音更大，整座城晃了三下，油光顺着屋檐往下滴，像出汗。
李狗蛋抬手摸了摸防滑粉罐子，罐身微烫，震了一下。他知道不对劲，但系统没动静，脑子里也没提示。他只能靠直觉——这地方要出事，也快成了。
他刚想站起来，天上忽然裂开一道缝。
紫雾涌出，卷着风往下压。废墟里的碎石子自动排成一行，像是有人踩过。红裙一闪，高台上多了个人。
姬冷月站在那儿，袖子都没动，鼻翼轻轻一抽，目光直接钉在辣条仙界上。
“这味儿……”她低声说，“不是丹药，但有丹意。谁炼的？”
没人回答。
孩子们全愣住了，有的往后退，有的往李狗蛋身后躲。只有小胖子胆大，伸出一根手指头，颤巍巍地指了指仙界：“是……是它自己长出来的。”
姬冷月冷笑一声，踏前一步，指尖弹出一缕黑烟。黑烟飞向仙界，刚碰到光幕就炸成星点，反被吸了进去。
她瞳孔一缩。
“活的？”她喃喃，“拿零食当鼎炉，还能养出灵性？荒唐。”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红裙甩出一道弧线。
李狗蛋没拦她，只是从腰间扯下一包芥末味辣条，撕开一半，递出去。
“上次你讹我三袋，今天算利息。”
风停了。
姬冷月脚步顿住，回头看他一眼，眼神像刀子。但她还是走回来，一把夺过辣条，咬了一口。
下一秒，她整个人僵住。
瞳孔猛地收缩，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她低头盯着手中的辣条，手微微发抖。
“这……是什么气息？”她抬头盯住李狗蛋，“混沌源流？你从哪弄来的？”
李狗蛋挠头：“摔跤捡的。”
姬冷月眯眼看他，像是在判断他有没有撒谎。可这人一脸傻笑，眼里干净得很，根本不像是藏着秘密的样子。
她忽然笑了，冷笑。
“行啊。”她说，“那你让这群小疯子炼个彩虹丹给我看看。要是能成，我不动你这破仙界。”
“他们就想炼个能发光的糖丸。”李狗蛋指着孩子们，“说是要许愿，让爸妈回来看他们。”
姬冷月扫了一圈，七个娃全都睁大眼望着她，脸上又是怕又是期待。她沉默了几秒，忽然抬手一挥。
七根彩色辣条从地上飞起，凌空排成八卦阵型。她指尖划破掌心，血珠滴落中央。
火起了。
不是普通的火，是带着毒香的血焰，蓝紫色，烧起来没声音。火焰卷住辣条，包装纸瞬间熔化，油汁化作七彩液体，在空中缓缓旋转。
“看好了。”她说，“我不用鼎，不用火炭。我用血养火，用袖风催温——这才叫炼丹。”
孩子们全看呆了。
李狗蛋也没动，只是悄悄把滑板挪到身边，音响塞进夹层，随时准备放歌。
炼丹进行到一半，突然有个娃打了个喷嚏。
“阿嚏！”
气流一乱，整个丹阵晃了一下。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也跟着打喷嚏，一个接一个，最后七个全在打，鼻涕眼泪横飞。
姬冷月眉头一皱，血火开始不稳，眼看就要炸。
李狗蛋立刻按下音响按钮。
音乐炸出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孩子们一愣，接着笑出声。有人一边擦鼻涕一边扭屁股，有人原地蹦跳，手舞足蹈。
音波和血火撞在一起，居然没炸，反而形成一股奇特的共振。七彩液体越转越快，最后凝成一颗晶莹丹丸，通体流转虹光，像把彩虹揉进了球里。
“成了。”姬冷月松手，血火熄灭，她后退一步，喘了口气。
丹丸落地，弹跳三下，咕噜噜滚到最小那个女孩脚边。她蹲下，小心翼翼捧起来，贴在耳边听。
“妈妈……”她小声说，“你听见了吗？我炼出光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
姬冷月没说话，转身就走。红裙卷起一阵风，紫雾重新聚拢。
走到半路，她停下，背对着众人说：“明天我还来。”
李狗蛋问：“要带什么辣条？”
“火鸡面的。”她头也不回，“多备点。”
人走了，紫雾散了，天色却没暗。彩虹丹躺在地上，光晕一圈圈往外荡，照得废墟像个童话镇。
孩子们围坐一圈，叽叽喳喳。
“能不能吃？”小胖子问。
“不能！”羊角辫拍他脑袋，“这是许愿丹！”
“那供起来？”
“放哪儿？没桌子。”
“放滑板上！”
李狗蛋听着他们吵，低头看自己腰间的辣条袋。少了两包，芥末味和火鸡面的都没了。他摸了摸空格，嘀咕：“这女人比雷劫还能吃……”
肩头的小姑娘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他衣服里，睡得更熟了。
远处传来几声鸟叫，像是夜栖的乌鸦醒了。风从废墟缝隙里钻进来，吹得彩虹丹的光晕轻轻晃动。
突然，丹药表面闪过一道细纹，像裂了道口子。
没人注意到。
李狗蛋正把音响塞回滑板夹层，手指刚碰到按钮，眼角余光瞥见丹药底部渗出一缕极淡的黑气，转瞬即逝。
他动作一顿。
防滑粉罐子又震了一下，这次不是一下，是连续三下，像在报警。
他没声张，只是把滑板轻轻拉到身前，挡在孩子们和丹药之间。
夜风再起，吹动他的外卖服下摆。远处树影微微晃动，有一处站着的人形轮廓，一动不动。
李狗蛋低头，看见自己影子在地上慢慢变长，朝着那棵树的方向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