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1月5日的南京，连日的阴雨让空气湿冷得刺骨。
对日情报甄别处的办公室里，门窗紧闭，陈默和苏晴相对而立，中间摊开的南京地图上，日军从东、南、西三面包围的箭头已用红笔加粗，城破在即的压迫感像浓雾般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陈默，组织传来消息，南京守不住了，”
苏晴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这是老吴昨晚冒险送来的，上面用密写墨水写着“若复兴社撤离，苏晴需紧随戴笠前往重庆，继续潜伏；陈默伺机行动，务必保存自身，后续以暗号汇合”。
“做好撤离准备，核心是跟随戴笠，掌握复兴社重庆新址及核心动向”的字样，被她反复摩挲得有些发白。
陈默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纸面的冰凉，仿佛能感受到老周在日军巡逻队眼皮底下传递情报的惊险。他快速扫过内容，目光落在“若被迫分离”几个字上，心里一紧。
在局势混乱当下，他和苏晴很可能被拆散，必须提前规划好万无一失的联络方案，否则一旦失联，之前所有的潜伏成果都可能付诸东流。
“戴笠今早召开高层会议，我整理记录时听到他说‘南京总部拟于10日前分批撤离，核心人员随他走水路经芜湖转重庆，其余人员自行突围’，”
苏晴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警惕地望向楼下——南京复兴社总部大楼外，搬运档案的卡车已排起长队，职员们神色慌张，往日的森严秩序荡然无存。
“他身边的人说，戴笠的私人卫队已在码头准备好船只，只等核心档案转移完毕就出发。”
陈默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南京-芜湖-重庆”的水路上画了一条线：
“小晴，水路风险最低，但日军已封锁长江下游，大概率会遭遇空袭。你若随戴笠撤离，务必靠近他的核心团队，一是安全有保障，二是能获取撤离路线和重庆新总部的准确地址——这是组织最需要的情报。”
“我明白，”苏晴点头，从发髻上拔下那支熟悉的梅花发簪，拧开簪身，取出里面卷着的细绢纸，“我们得约定一个暗号，万一分离，到了重庆也好联系。
组织之前提过‘寒鸦归巢’的暗号体系，我们可以用它——你到重庆后，在曾家岩‘悦来茶馆’门口挂一个画着寒鸦的木牌，我看到后，会在木牌旁放一束腊梅，然后在茶馆二楼靠窗座位等你。”
陈默接过绢纸，上面已用极小的字迹写好了完整的联络方案：
- 暗号标识：寒鸦木牌（陈默）、腊梅花束（苏晴）；
- 接头地点：重庆曾家岩悦来茶馆；
- 时间：每周三下午三点，若错过则顺延一周；
- 备用方案：若茶馆暴露，改在磁器口“宝昌隆”杂货店，以“买一斤碧螺春”为暗语。
他仔细记下，将绢纸重新卷好放回发簪：“这个方案稳妥。另外，你要提前准备好应急物品——把重要情报写在绢纸上藏好，穿便于行动的衣服，戴笠的卫队携带武器，真遇到空袭或日军拦截，能跟着他们突围。”
苏晴将发簪插回发髻，走到文件柜前，取出一份标注“绝密”的《南京军统人员撤离名单》：
“这是我今早整理的，戴笠身边的核心人员名单和撤离批次都在上面，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信息。组织推荐的几个在南京的地下党，我也标注在后面了，他们会自行突围，若能遇到，可以互相照应。”
陈默接过名单，快速扫过——上面不仅有戴笠卫队的人数、武器配置，还有核心档案的转移顺序，“日军在华东兵力部署图”“上海情报网备选人员名单”等关键档案，都被列为“优先转移”。
他心里一动，指着“兵力部署图”的标注：“这份图我已拷贝了一份，你撤离时若有机会，尽量把原图也带上，双重保险。”
“我会想办法，”苏晴点头，将名单折好塞进苏晴的口袋，“戴笠让我负责整理他的私人文件，里面肯定有重庆新总部的地址和联络密码，我会趁整理时抄录下来。你这边呢？戴笠会不会给你安排任务？以你的职位，大概率会被留下处理收尾工作。”
这句话说到了陈默的心坎里。作为对日情报甄别的核心人员，他熟悉南京的情报网络和日军动向，戴笠极有可能让他留下执行敌后任务——这既是风险，也是机会，若能滞留南京，可继续收集日军占领后的情报，为组织开展敌后游击战提供支持。
“苏晴，若戴笠让我留下，我会答应。”
陈默语气坚定，“南京沦陷后，日军必然会建立统治机构，我可以利用之前的情报网络，潜伏在日伪眼皮底下。你到重庆后，要尽快将南京的情况和我的动向传递给组织，让他们知道这里还有人在坚持。”
苏晴眼眶微微发红，却快速稳住情绪：“陈默，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别硬碰硬。戴笠的人说，留下的人会有暗号与重庆联系，你若能拿到，尽量接入军统的敌后通讯网，既能获取军统的指令，也能借着这个渠道给组织传递情报。”
两人又细细商议了近一个小时，从撤离时的随身物品、遇到突发情况的应对，到重庆接头的细节、敌后潜伏的注意事项，每一个环节都反复推敲，确保万无一失。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搬运档案的卡车轰鸣声渐渐远去，南京城的轮廓在雨雾中愈发模糊，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离别。
苏晴轻声说道：“南京虽然要丢了，但只要我们还在，情报就不会断。以后在重庆，我们还要继续配合，为抗战多做点事。”
“我该走了，戴笠的卫队在催了。”
苏晴最后检查了一遍发簪里的绢纸，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撤离名单，“我先去文书室整理文件，借机靠近戴笠，你也做好准备，不管是撤离还是留下，都要记住——活着，才能继续完成任务。”
陈默点头，目送苏晴快步走出办公室。她的身影在走廊尽头转弯，很快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时间转眼来到11月9日，南京城破在即。
日军逼近南京外围的消息像乌云般笼罩着复兴社总部，大楼内一片混乱，职员们抱着档案四处奔逃，走廊里堆满了待转移的文件箱。
11月10日清晨，陈默接到命令：协助转移复兴社核心档案，重点是“日军在华东的兵力部署图”“潜伏人员名单”“密码本”三类。
这是天赐良机！
他推着档案车来到保密室，趁着混乱，将“日军华东兵力部署图”悄悄塞进公文包——图上详细标注了日军在上海、南京、杭州的兵力番号、防御阵地、后勤补给点，是组织制定后续作战计划的关键。
他快速将地图拷贝在事先准备好的透明纸上，再将原图放回档案箱，整个过程只用了三分钟，无人察觉。
这座承载了他近一年潜伏记忆的城市，即将迎来战火的洗礼，而他和苏晴，也将在这场大撤退中，踏上各自的征途。
他打开加密笔记本，写下：
“1937年11月5日，接组织指令，苏晴需随戴笠撤离南京赴重庆，两人约定‘寒鸦归巢’联络方案（寒鸦木牌、腊梅花束，曾家岩悦来茶馆接头）。明确分工：苏晴随戴笠走水路，重点获取撤离路线、重庆新总部地址及军统核心人员名单；陈默做好滞留或撤离双重准备，若滞留则开展敌后潜伏。交接《南京军统撤离名单》，确认情报传递及应急方案。南京城破在即，局势混乱，需保持警惕，确保自身安全及情报传递万无一失。”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将其塞进贴身的衣袋。窗外的雨声夹杂着远处隐约的炮声，南京的最后时光，在紧张与不舍中缓缓流逝。
陈默知道，他和苏晴的撤离准备，不仅是为了自身安全，更是为了在抗战的关键时刻，继续坚守潜伏使命——无论前路如何，只要暗号还在，联络未断，他们就会在各自的战场，为民族的解放，继续传递光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