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与混沌交织的祭坛上,帝国龙脉的蜕变完成了,但希望的面孔却如同破碎的镜子,每一片都映出截然不同的未来。
震耳欲聋的轰鸣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低频嗡鸣,仿佛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从地核深处传来。归墟王庭祭坛上,能量风暴的余波仍在肆虐,将空间扭曲成怪诞的形态。
墨翟瘫倒在控制台旁,七窍流血,双手因过度负荷而不受控制地颤抖。章邯以刀拄地,勉强支撑着身体,铠甲上布满裂痕。赢稷扑到冰棺旁,扶住边缘,目光死死锁定在祭坛中心那条重新建立的连接通道上。
通道彼端,帝国龙脉核心所在之处,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波动正如同海啸般奔涌而来!
曾经璀璨夺目的金色龙脉虚影已不复存在。在混沌能量与神火规则激烈碰撞的中心,一种新的存在正在痛苦中重塑自我。
龙脉核心处的光芒从耀眼的金色逐渐蜕变为暗红,如同凝固的血液,又像是深渊中燃烧的冥火。这股暗红色能量不再温和地流淌,而是狂暴地奔腾,仿佛被囚禁了千年的凶兽终于挣脱了枷锁。
更令人心悸的是,暗红色光芒周围缠绕着浓密的混沌黑雾。这些黑雾并非简单的暗影,而是具象化的无序法则,它们如同有生命的触手,缠绕在龙脉新生的“躯体”上,时而收紧,时而舒展,与暗红光芒形成一种诡异的共生关系。
通过水镜术,社稷殿内的玄衍和众祭酒目睹了这骇人的蜕变。那悬浮在龙脉核心上方的能量聚合体,不再是以往那种庄严神圣的龙形,而是演变成一种更加狰狞、充满攻击性的形态。
它的轮廓边缘不规则地跳动,如同燃烧的火焰,却又带着金属般的锋利感。整体散发出一种原始、野蛮的强大气息,与帝国龙脉一直以来代表的秩序与守护截然不同。
“成、成功了?”一位年轻祭酒颤声问道,脸上却没有喜悦,只有恐惧。
玄衍没有回答,他苍老的手紧紧抓住法杖,指节发白。作为帝国最资深的地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的“成功”可能比彻底的失败更加可怕。
随着龙脉蜕变的完成,一股强大到令人战栗的能量波动以帝国核心为圆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股力量层级确实远超以往,社稷结界原本黯淡的光芒骤然亮起,但颜色却变成了不祥的暗红色。结界的能量密度提升了数倍,却不再给人以安全感,反而像是一头被囚禁的野兽,随时可能挣脱控制。
“能量读数......已经突破了历史记录。”墨翟挣扎着爬起,查看控制晶球上的数据,声音沙哑,“但是极不稳定,波动幅度超过了安全阈值的三倍。”
这种新型能量充满了贪婪的吞噬特性。监测法阵显示,周围的天地元气正被龙脉疯狂抽取,不仅是常规能量,就连光线、热量,甚至是空间结构本身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仿佛正在被这股新生的力量蚕食。
在边疆,几位正在与神庭巡逻队交战的将领愕然发现,自己的攻击突然变得凌厉无比,剑气刀光中不自觉地带上了暗红色的能量尾迹,破坏力激增,却难以控制。一位将领在击杀敌人后,竟无法收回自己的力量,双眼赤红地继续冲向敌方阵营深处,最终被团团围困。
“这股力量在影响使用者的心智。”章邯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所在,他通过水镜观察着各处的战报,眉头紧锁,“它激发了我们将士内心深处的杀戮欲望和破坏本能。”
更令人担忧的是,龙脉能量中混杂的混沌特性开始侵蚀现实。帝都周边多个区域报告了异常现象:重力失常、时间流速不均、物体无缘无故地腐化分解......
赢稷站在祭坛边缘,感受着脚下传来的、充满力量的震动,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他低头看向冰棺中气息微弱、几近透明的扶苏,一种沉重的负罪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父皇,这就是您预见的未来吗?”他喃喃自语。
墨翟一瘸一拐地走近,脸上没有成功的喜悦,只有深深的忧虑:“殿下,龙脉确实‘活’了过来,但它的能量特性......完全超出了我们的理解和控制能力。它就像一柄没有刀柄的双刃剑,既可能伤敌,也必然伤己。”
“我们还有选择吗?”赢稷的声音冷峻,“帝国已经到了存亡边缘,即便是毒药,只要能够暂时止渴,我们也得喝下去。”
“但代价是什么?”章邯走上前来,他的目光扫过祭坛上昏迷的云无月、重伤的石坚和铁幕,以及那些在血祭中灰飞烟灭的自愿者们,“我们已经付出了太多,而最终的收获,却是一头可能随时反噬的凶兽。”
就在三人沉默之际,龙脉连接通道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一股精纯但极具侵略性的暗红色能量逆流而上,冲入归墟王庭,注入到濒死的扶苏体内!
扶苏透明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右眼“创灭之瞳”的裂纹边缘泛起暗红色的光芒,但整个过程粗暴而痛苦,仿佛不是治疗,而是某种强制性的充能。
“它在......主动干预现实!”墨翟骇然。
随着暗血龙脉的稳定,它的双重性格愈发清晰地展现在帝国决策者面前。
一方面,其力量毋庸置疑。边疆战报传来,原本节节败退的帝国军队,在暗血龙脉能量加持下,竟然顶住了神庭的攻势,甚至在一些区域发起了反攻。士兵们仿佛不知疲倦,战斗力飙升,作战方式也变得异常悍勇,甚至可以说是残酷。
另一方面,这种力量的代价逐渐显现。多位前线将领报告,部分士兵在战斗中陷入狂化状态,敌我不分,最终力竭而亡。更令人不安的是,阵亡者的尸体以异常速度腐化,仿佛被某种力量抽干了生命精华。
“这不是守护之力,这是掠夺之力。”玄衍在社稷殿中,面对龙脉核心那已变为暗红色的水晶碑,老泪纵横,“它在透支帝国的未来,透支每一个使用者的生命。”
都城内,敏感的修士们已经察觉到天地元气的变化。原本温和的灵气变得躁动而富有侵略性,修炼时心魔出现的频率大幅增加,多人走火入魔。一种隐晦的恐慌在民间蔓延。
赢稷面前摆着一份紧急奏报:三个边境村庄一夜之间所有生灵消失,现场只留下淡淡的暗红色能量残留和彻底腐化的土地。初步判断,可能是当地守卫部队在试验新力量时失控所致。
“传令下去,”赢稷的声音疲惫而沉重,“即刻起,对暗血龙脉能量的使用实施严格管制,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引动。违令者,以叛国罪论处。”
然而,就连他自己也清楚,这禁令何其苍白。面对神庭的压力,帝国不可能放弃这唯一的力量来源,哪怕它是一杯慢性的毒药。
祭坛上的能量风暴逐渐平息,但每个人心中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扶苏在暗血龙脉能量的强行灌注下,暂时稳定了伤势,但右眼“创灭之瞳”中闪烁的不再是纯净的混沌之光,而是暗红与混沌交织的异色。他苏醒片刻,只说了四个字“因果......已乱”,便再次陷入沉睡。
云无月怀中的神火容器彻底碎裂,那缕神火消失无踪,不知是被龙脉吞噬,还是融入了扶苏体内。她本人依旧昏迷,但眉宇间缠绕着一丝暗红色的能量丝线,与龙脉隐隐相连。
“我们创造了一个怪物,还是拯救了一个帝国?”墨翟望着逐渐恢复正常运转的祭坛,喃喃自语。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赢稷转身,面向伤痕累累的众人,声音坚定却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无论前路如何,帝国将继续前行。章邯,整备军队,评估新力量的实战效果。墨翟,全力研究龙脉特性,寻找控制方法。玄衍,监测帝国各处的能量变化,特别是对生灵的影响。”
命令一条条下达,帝国机器再次运转起来,但这一次,驱动它的不再是纯净的龙脉之力,而是那暗红与混沌交织的未知能量。
遥远的星空中,神庭的巡逻艇似乎察觉到了这股新生的力量,它们没有继续进攻,而是谨慎地后撤,仿佛在观察、评估这突如其来的变数。
“他们也在害怕。”章邯眯起眼睛。
“或者,他们在等待。”赢稷的目光穿透虚空,仿佛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等待这头我们亲手释放的凶兽,何时会反噬其主。”
暗血龙脉在帝国核心处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力量,也带来腐蚀。它是希望,也是诅咒;是救命稻草,也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这片黑暗的宇宙中,帝国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生存的代价或许比灭亡更加惨重,但此刻,他们已无选择余地。
新生的暗血龙脉,这混沌与秩序结合的产物,将会把帝国带向辉煌还是毁灭?答案,隐藏在未来的时间迷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