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藏录 :宁坠凡尘不染尘——妙善抗婚
在顾善辉这位“不速之客”驾临兴林国,掀起一系列风波之前,
王宫深处的气氛,早已因三公主,妙善的婚事而压抑许久。
已经许多次了。妙善一听要给她找丈夫结婚,大大的吃了一惊,一口回绝说;
父王,我情愿终身修道也不去嫁人。况且,我已在佛祖跟前,发过誓舍身佛门,现在如果违背了誓愿,是会遭到劫难和不测的。
庄王一听气得几乎头上生烟,眼睛发黑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久他才瞪着女儿说:
你竟敢讲这样的说话!
见女儿低头不话,便放松语气开导:
你不要执迷不悟!你想一想,世上的人有哪一个不想成家立业的?
“有哪一个不想夫妻快乐的?有哪一个不想荣华富贵的?哪里会有放着现成的福不享反而去清苦修行以为可以成佛这么笨啊?
“我知道你是受了佛经的诱惑所以才胡思乱想,最终还是会后悔的,还是听我话,让我给你挑个好驸马吧。
妙善公主说:
我已立下决心,而且是不会改变的,一定要修行到底,一来可以报父母养育之恩,替父王和已升天的母后积些功德,
“将来好得到正果,二来自己亦好忏悔,铲除罪孽,愿替他人代受一切苦难。
“我已发过的誓是不会后悔的,希望父王成全我的志向,不要再提婚嫁的事了。
庄王见她这么说,十分愤怒,望着保姆气咻咻地:
一定是受了你的唆教诱惑!我限你三天时间劝告三公主,让她回心转意。
“如果三天期限内不能将三公主说服,那么你们两个都要一起问罪,绝不宽恕。
说完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保姆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望着三公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妙善斩钉截铁地:
千刀万剐任凭处置,绝对不改主意。
保姆见她如此坚决,也就咬咬牙准备和她一起担当。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妙庄王把保姆叫来:
怎么,三公主想通了?
保姆摇摇头照实说出,庄王咬牙痛恨说:
真是贱人,不给她一点苦头吃她就不会后悔!
金銮殿上,妙庄王眉头紧锁,看着殿下跪地不起、却脊梁挺得笔直的女儿,心中又是恼怒,又是无奈。
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因为同一件事召见妙善了。
“善儿!”妙庄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也透着一丝疲惫,
“那熊罴大王虽非人族,但乃是统御黑风洞一方霸主,法力高强,兵强马壮!
“与他联姻,可保我兴林国西境百年安宁!此乃国策,更是你身为公主的责任!你究竟还要执迷不悟到几时?”
殿下的妙善,穿着一身素雅的宫装,未施粉黛,却清丽脱俗。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畏惧:
“父王,国之安宁,当源于兵强民富,君臣一心,而非系于女儿一人的婚姻之上。将此重担压于联姻,实非长久之计。
“更何况,那熊罴大王暴戾好色,后宫姬妾成群,女儿若嫁去,
“不过是他苑中又一朵随时可弃的残花。此非良配,请父王明鉴!”
“放肆!”妙庄王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勃然大怒,
“国之大事,岂容你一小女子置喙?!良配不良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何时轮到你自己挑选?那熊罴大王有何不好?实力强大,正是你的倚仗!”
“倚仗?”妙善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悲凉的苦笑,
“将自身命运系于他人之喜怒,何谈倚仗?不过是无根浮萍,随风飘零罢了。
“父王,女儿追求的,并非荣华富贵,亦非强权倚仗。
“女儿只愿青灯古佛,修身养性,以微薄之力,祈愿国泰民安,这才是女儿心中真正的‘道’。”
“荒谬!”妙庄王气得浑身发抖,
“什么青灯古佛!什么道!那都是虚妄之谈!你是我妙庄王的女儿,是兴林国的公主!
“你的道就在这王宫之内,就是相夫教子,稳固国本!看来是朕平日太娇纵你了,才让你生出这些离经叛道的念头!”
他指着妙善,声音冰冷:
“朕再问你最后一次,这桩婚事,你应是不应?”
妙善深深叩首,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女儿心意已决。此生,愿舍身佛门,不染红尘姻缘。
“宁肯剔骨还父,割肉还母,也绝不嫁与熊罴。请父王……成全!”
“好!好!好一个宁肯剔骨还父!”妙庄王连说三个“好”字,脸色铁青,已是怒极,
“朕没有你这样不忠不孝的女儿!既然你自甘下贱,想去侍奉泥塑木雕,那朕就成全你!”
他猛地站起身,厉声下旨:
“传朕旨意!三公主妙善,忤逆圣意,不忠不孝,即日起,褫夺其公主封号与一切优待,
“贬入后花园杂役房,做些洒扫庭除、挑水浇花的粗活!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后花园半步!
“朕倒要看看,你的佛,你的道,能不能帮你扛起水桶,扫净落叶!”
旨意一下,满殿皆惊!群臣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出声劝谏。
谁都看得出,国王这次是动了真怒。
妙善身体微微一颤,但依旧跪得笔直。她再次叩首,声音平静无波:
“谢父王……恩典。”
没有哭泣,没有哀求,甚至没有一丝委屈。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从天而降的责罚,仿佛被贬斥的不是她自己。
很快,便有宫人上前,除去了她身上华美的公主服饰,换上了一套粗布麻衣。
昔日金尊玉贵的兴林国三公主,转眼间便成了后花园里一名最低等的杂役宫女。
后花园杂役房的日子,清苦不堪。
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提着比她人还高的扫帚,清扫偌大的庭院落叶。
纤细的手要浸入,冰冷的井水里清洗抹布,要挑起沉重的水桶浇灌花木。
饭菜是粗糙的粟米和不见油腥的青菜,住宿是阴冷潮湿的下人房。
其他宫女太监们,有的同情,有的好奇,更多的则是避而远之,生怕被这位“失势”的公主牵连。
然而,妙善却以一种令人惊讶的平静和坚韧,承受着这一切。
扫地时,她心无旁骛,仿佛扫的不是尘埃,而是心中的杂念。
挑水时,她步履沉稳,仿佛肩上的不是重担,而是修行必经的历练。
浇花时,她眼神温柔,仿佛照料的是有情的生灵,而非无言的草木。
闲暇时,她依旧会寻一个安静的角落,低声诵念经文。
那身粗布麻衣,非但没有掩盖她的光华,反而让她身上那种出尘的、宁静的气质愈发凸显。
正是在这段最为“卑贱”的时光里,她远离了宫廷的喧嚣和父王的压力,
反而更能静下心来思考佛法,体悟人生。
她亲身感受到了劳动的艰辛,也更能体会民间疾苦。
她的慈悲心,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怜悯,而是发自内心的理解与共情。
她的“愿力”,在这日复一日的劳作与静修中,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被磨砺得更加纯粹、更加坚韧。
如同璞玉,经受打磨,方能显露出内在的光华。
直到后来,顾善辉出现,解决了熊罴逼婚的危机,妙庄王在愧疚和顾善辉的“忽悠”下,才顺势解除了她的惩罚,并转而支持她修行。
但这段被贬为杂役的经历,早已深深烙印在妙善的生命中,
成为了她修行路上不可或缺的基石。
它让这位公主真正地,从云端落下,脚踏尘埃,心向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