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陈陆军厉兵秣马、进行深刻变革的同时,一场同样关键但更为隐秘的建军行动,也在黄河之畔、渤海之滨悄然加速。
陈远深知,一个志在天下的强大政权,绝不能是“旱鸭子”。
尤其是在未来可能面临跨海作战、切断清廷与辽东联系、乃至对抗南方海上势力的背景下,一支强大的水上力量,是不可或缺的战略臂膀。
数年来,在蒲津渡水寨奠定的基础上,大陈的海军(此时多称为“水师”或“舟师”),终于从蹒跚学步的雏形,逐渐成长为一支初具规模、不容小觑的力量。
这一日,渤海湾深处,莱州湾外的一片指定海域,风平浪静,海天一色。
然而,这片宁静的海域上空,却弥漫着与往常不同的肃杀之气。
一支由大小二十余艘舰船组成的舰队,正列成战斗队形,进行着一次重要的海上编队与火力演练。
这便是初具规模的大陈北洋水师。
舰队核心,是三艘体型最为庞大的“镇”字级主力战舰——“镇海”、“镇远”、“镇东”。
它们是以缴获和自造的福船、广船为蓝本,结合西洋盖伦船结构优点改进而成,船体采用坚实的南洋硬木,长约三十余米,配备双层甲板,艏艉建有楼堡。
每舰装备红衣大炮(舰首、舰尾各一门)及旋风炮(舰侧舷窗,每侧五门),火力堪称此时东亚海面的翘楚。
桅杆高耸,玄底金边的“陈”字王旗和代表舰种的“镇”字旗迎风猎猎。
环绕主力舰的,是八艘更为灵活的“巡”字级巡航舰——“巡波”、“巡涛”等。
它们体型稍小,航速更快,主要负责侦察、警戒和追击任务,装备有较多的中型火炮和掣电铳,用于近距离接舷战。
此外,舰队中还编有数艘专用的“火船”(满载易燃物,用于火攻敌舰)、“哨船”(用于通讯联络和浅水侦察)以及“运兵船”(可搭载一协兵力及其装备)。
站在旗舰“镇海”号艉楼甲板上的,是新任命的北洋水师提督——原蒲津渡水寨都督沈廷扬。
他身着新式的水师官服(深蓝色,绣浪涛纹),手持单筒望远镜,面色沉稳地观察着各舰的机动。
多年的河防历练与海上摸索,加上与招募来的西洋匠人、闽粤船工的不断学习,已让他从一名内河将领,逐渐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海军指挥官。
“传令!各舰以‘镇海’为基准,呈一字纵队,转向东北,目标砣矶岛,航进!”
沈廷扬声音洪亮,通过旗语兵将命令传达至整个舰队。
旗语翻飞,各舰舵手熟练操舵,帆缆手调整着巨大的硬帆,利用风向,庞大的舰队开始整齐地转向,劈波斩浪,向着目标海域驶去。
虽然动作尚显稚嫩,不如老牌海上力量如郑家水师那般如臂使指,但已初具章法。
“目标,左舷三链处,浮动靶船!各舰首炮,预备——放!” 沈廷扬再次下令。
“轰!轰!轰!”
镇海、镇远、镇东三舰舰首的重炮依次发出怒吼,炮弹呼啸着飞向远处的靶船,激起冲天水柱。
虽未直接命中,但齐射的声势和炮弹的落点密集度,已显示出相当的训练水平。
紧接着,巡航舰也进行了侧舷炮的模拟射击演练。
水手们装填、瞄准、击发,动作虽紧张但有条不紊。
硝烟弥漫在海面上,炮声隆隆,宣告着一支新兴海上力量的崛起。
这支北洋水师的建成,凝聚了数年的心血:
船舶来源:部分主力舰由缴获的清军水师战船和投诚的海南商船改造而成,部分则为新建。
莱州、登州等地新建的船坞日夜赶工。通过秘密渠道从福建、广东招募来的船匠带来了先进的造船技术。
人员构成:以原蒲津渡水军为骨干,吸纳了投诚的明军水师官兵、熟悉水性的沿海渔民、甚至少数为高薪所聘的西洋炮手和航海长。
沈廷扬在技研所和讲武堂的协助下,建立了严格的水手和军官训练制度。
技术装备:火炮由技研所统一供应,确保质量和口径。
配备了罗盘、象限仪、航海钟(简易版)等导航仪器。
柳如是主持翻译的西洋航海、海战典籍,成为军官们的学习教材。
基地建设:以莱州湾为母港,建立了坚固的水寨、炮台、仓库和修船厂,形成了初步的后勤保障体系。
演练结束后,沈廷扬回到舱室,仔细阅读着刚从太原由快船送来的密令。
密令来自陈远亲自签发,内容让他精神一振:“着北洋水师即日完成战备,伺机而动,执行‘渡海击辽’预案,开辟北线第二战场……”
海军初成军,利剑指沧溟。
尽管与大洋霸主如荷兰东印度公司或盘踞东南的郑家舰队相比,这支新生的大陈海军还显得稚嫩,但它已然具备了在近海进行兵力投送、护航和封锁作战的能力。
它的出现,意味着大陈王国不再局限于陆权争霸,开始将目光投向广阔的海洋,其战略选择余地和打击范围得到了质的飞跃。
辽东半岛,那片满清崛起的“龙兴之地”,即将迎来来自海上的、前所未有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