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不说，就等于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家三口，满怀希望地走进屠宰场。
卡罗尔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叫杰米的男孩身上。
他的年纪和索菲亚相仿，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她看向林疏手，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林疏月也在看着那一家人，她的内心同样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作为一名医生，她的天职是救死扶伤。
但现在，她却要做一个冷酷的抉择：救三个人，还是救监狱里的几十个人？
理智告诉她，答案是唯一的。
她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葬送整个监狱的未来。
她轻轻地对卡罗尔摇了摇头，然后迈步，主动迎了上去。
“嘿！你们也是去终点站的吗？”林疏月用一种怯生生的语气问道。
那一家人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她们三个。
“是啊。”男人上下打量着她们，“你们也是？”
“嗯，我们在路上看到了牌子。”林疏月低下头，显得有些胆怯，“我们走了好久了，那里……真的安全吗？”
“牌子上不是写了吗？为所有人提供庇护。”男人爽朗地笑了，“别担心，小姑娘。到了那里就好了。我叫山姆，这是我妻子艾米，还有我儿子杰米。”
“我叫……丽莎。”林疏月用了一个假名，“这是我姑姑卡拉，还有……米琪。”
“很高兴认识你们。一起走吧，人多也安全点。”山姆热情地邀请道。
“不了。”林疏月拒绝了，“我姑姑的脚受伤了，我们走不快，就不拖累你们了。”
她顿了顿，抬起头，用一种混合了天真和忧虑的眼神看着山姆，“不过……山姆大叔，我妈妈以前总是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说，他们为什么愿意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呢？”
山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也许……他们就是好人呢？”他的妻子艾米说。
“是啊，总有好人的。”山姆附和道，但他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丝疑虑。
“或许吧。”林疏月低下头，轻声说，“只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安。那些笑得越是友善的人，我反而越害怕。我怕他们的牙齿，比行尸的还锋利。”
说完，她拉着卡罗尔和米琼恩，蹒跚地走到铁路边坐下，一副要休息很久的样子。
山姆一家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姑娘罢了。”艾米安慰丈夫。
“走吧，爸爸，我饿了！”男孩杰米催促道。
山姆回头看了林疏月她们一眼，眼神复杂。
最终，他还是转过身，带着家人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他的脚步，不再像之前那么轻快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卡罗尔的眼圈红了。
“我们……真的只能这样吗？”她哽咽着问。
“我们给了他一颗怀疑的种子。”林疏月的声音很低，“至于这颗种子能不能发芽，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卡罗尔，记住，我们现在不是在拯救世界，我们只是在保护我们的家。有时候，保护一个家，就意味着必须弄脏自己的手。”
米琼恩默默地递给卡罗尔一块还算干净的手帕。
她们又在原地坐了很久，直到那一家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铁轨的尽头。
然后，她们才重新站起来，继续她们的旅程。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终点站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片由红砖仓库和厂房组成的建筑群，四周环绕着高高的铁丝网。
令人意外的是，铁丝网的入口处，没有岗哨，没有机枪，大门敞开着，旁边甚至还种着几排向日葵，在末日的废墟中开得灿烂夺目。
整个地方，透着一种诡异的宁静和开放。
就在她们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一个女人从主建筑里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干净的围裙，脸上带着一种如沐春风的微笑，仿佛她们不是不速之客，而是她期待已久的亲人。
“欢迎来到终点站。”女人的声音温柔而和煦，“看你们的样子，一定走了很远的路吧。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来。我们正好准备开饭了。”
她就是玛丽，终点站的女主人。
玛丽领着她们穿过大门，走进一个宽敞的庭院。
庭院里，一些幸存者三三两两地坐着，正在低声交谈，气氛看起来轻松而祥和。
一个巨大的烧烤架上，正烤着大块的肉，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先吃点东西吧，有什么事，填饱肚子再说。”玛丽亲手为她们每个人都盛了一盘烤肉，递到她们面前。
那肉烤得焦黄流油，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卡罗尔接过盘子，看着盘子里的肉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抬头看向林疏月。
林疏月的脸色同样苍白，但她还是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块肉，放进了嘴里。
米琼恩面无表情，也开始默默地吃了起来。
卡罗尔闭上眼，也学着她们的样子，机械地咀嚼着。
玛丽满意地看着她们，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暖了。
“慢慢吃，别客气。”她柔声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开始你们的新生活。
那盘烤肉，是三人有生以来吃过的最艰难的一餐。
每一口咀嚼，都像是在吞咽着罪恶和恐惧。
林疏月强迫自己分析肉的纤维和口感，试图从中分辨出非人类的特征，但烹饪的技巧很高明，大量的香料掩盖了一切。
她只能确定，这绝对不是猪肉或牛肉。
“味道怎么样？”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她们身边响起。
三人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干净衬衫，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就是葛瑞，玛丽的儿子，终点站的实际领导者。
他的笑容比玛丽更具迷惑性，带着一种知识分子的亲和力。
“很……很好吃。”卡罗尔低着头，小声回答。
“那就好。我叫葛瑞。”他自然地在她们旁边的空位坐下，“我们这里的规矩很简单，来了，就是一家人。不过为了大家好，我们还是需要了解一下新成员的基本情况。别紧张，就像一次简单的面试。”
他首先看向林疏月，因为她看起来最像一个能正常交流的人。
“你呢？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做什么的？”
“丽莎。我……我以前是个医学院的学生。”林疏月按照预设的剧本回答，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羞怯和不安。
葛瑞的眼睛一亮。
“医生？那太好了！我们这里正需要医疗人才。”他的目光转向沉默的米琼恩，“你呢？朋友，你看起来像个不好惹的家伙。”
米琼恩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她叫米琪。”林疏月替她回答，“她……受了些刺激，不太爱说话。她的家人都死了，我们在路上遇到的她。她救了我们。”
葛瑞了然地点点头，这种被末日逼疯的人他见得多了。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卡罗尔身上。
“那你呢，夫人？”
“卡拉。”卡罗尔的声音细若蚊蝇，“我……我在找我的丈夫和女儿。有人说，看到他们往这个方向来了。”
“别担心，我们这里人来人往，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他们的消息。”葛瑞安慰道，他的语气真诚得毫无破绽。
简单的“面试”结束后，葛瑞站起身。
“好了，欢迎你们加入。现在，我们需要对你们进行一个简单的‘登记’和‘安置’，这是我们这里的流程，对每个人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