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即墨繁嘀咕,黎锦初都不知道是该笑他抠门,还是怜他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不过他倒是也能理解,即墨繁那个云沧剑宗的首席做得实在是相当亏。
作为一个寒门,云沧剑宗本身的积蕴供养门内仅有的弟子是正正好好的。
近几年他们声名鹊起,却没有那么多资源可以给新入门的弟子用于后续培养。即墨繁这个首席做着管家的工作却没人给他发管家的工钱,因此会有这样的习惯性思维也无可厚非。
“要是你能拿下这次问道大会的魁首,在朝暝殿做首席应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想了想,黎锦初还是补了一句,“到时候你也能从朝暝殿的库房里拿这些东西,做好准备别被吓到就是了。”
即墨繁没说话。
他觉得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也只会变成一个捧着块金疙瘩却不知道怎么花的穷孩子。
而且就即墨繁在朝暝殿待的这段时间来看,从前世人对它的传言恐怕不够实在。
或者是大家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朝暝殿虽然在门下弟子的嘴里都是穷了吧唧的形象,但那也要看它是在和谁对比。
曾经的五大宗门中霄翎教自不必说,长风谷靠卖药材发家,自然是富得流油。
聆风乐府和绛雪宫也有额外的收益项目,前者在坊间开设了无数乐坊,后者则一年两度举办才艺大会,能在几天内就给宗门带来能够支持半年开销的收入。
朝暝殿和他们比起来自然是穷的。
即墨繁以前也想过在云沧剑宗也弄些类似的东西。
但一群老顽固穷就算了还清高的很,每次提及都颇有一种“老子不吃嗟来之食”的傲气在。
一方面得不到众人的情绪支持,另一方面一群剑修也确实没什么创收项目。
让他们去弄块场地表演舞剑吗?
谁乐意看啊。
即墨繁把这个想法拿起来几次,但每次都被迫轻轻放下,以至于到他离开,计划依然搁浅。
朝暝殿这一点和云沧剑宗相似,只不过他们不做额外的创收项目理由之一,是门下弟子都不喜欢乱糟糟大伙掺到一件事里。
没有对外的营收,存在感颇低,偏偏他为了支持宗门运转,还会倒从弟子身上扣灵石出来。
逼得门下弟子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自己想办法赚足灵石填补窟窿。
于是流言就越传越邪乎——朝暝殿已经穷到向弟子要钱支持宗门运转了。
可实际上弟子需要缴纳的部分并不多,至少和能得到的回报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还不用麻烦大家固定时间抽出精力为宗门干活。
相反朝暝殿这么大的名头,能带来的利又岂是区区几块灵石可比?
来的都说好。
吃不着葡萄的人才说葡萄酸呢。
朝暝殿的底蕴虽说在五大宗门中是实打实的垫底,但和半路出家的云沧剑宗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至少朝暝殿是上供的人多,吃果子的人少。
而云沧剑宗则是一直靠老本在养新入门的小弟子。
比不了一点。
*
即墨繁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靠天材地宝给自己升阶。
毕竟他的升阶速度一直跟飞似的,正常修炼都比旁人快上好几个等级。
但现在,短短一个时辰,他就被黎锦初用天材地宝塞了整整一个等阶的灵气量。
刚被雷劫淬炼过一遍的灵台都有些承受不住,有点要被撑裂开的意思。
怪不得黎锦初挑了这么一处有冷泉水的地方让他突破,要不是持续不断的水流冲刷,他感觉自己都快要融化了。
天知道他个冰灵根不怕冷,就怕极了热。
放在平常他倒是也能忍上一忍,但现在这个情况明显不一样,他没办法分一点心出去。
稍微走点神,经脉就容易被庞大的灵气给撑爆开。
对他身体的损伤可以忽略不计,毕竟他难以顾及的位置基本都是四肢末梢这种细小的地方,给身体造成的负担也小。
问题在于只要有一处破损,那好不容易塞进他身体里的灵气,就会顺着磨损的经脉一点一点渗到外界去。
虽说伤口很小,但一直放着不管,浪费的灵气数量级也是十分可观的。
而他现在也根本没有余裕去顾忌这些小伤,他的身体现在已经接受不了任何一丁点外来的力量了。
他感觉自己的掌心一片粘稠的湿,不是溪水凉爽轻盈的触感。
被水冲到模糊的视野里,猩红色染上一星半点,又很快融化在透明的水花里。
啧,重生后这半年多里没受过的伤,这两天倒是叫他全还回来了。
外来的灵力不听即墨繁的指挥,在他的经脉当中横冲直撞。
即墨繁只能用自己灵台中储备的灵力一缕缕分开杂乱的气息,在把他包裹住带领着他一遍遍在经脉中反复运转。
一周天......
两周天......
......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调息几次了。
即便头顶始终有冷水在冲刷,他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热辣辣的痛着。
手指与双脚更是早就失去了知觉,血从毛孔里不断往外渗,他看自己的指尖已经半点血色也没有了。
但灵台处的灼热感却实打实在一点点消散。
他做的努力不是无用功,刚才那么多的灵气,已经在他的牵引下消化了一大半了。
快速吸纳灵气的结果就是他现在头昏脑涨的,好像那天在拜师时喝了一杯谢青崖递过来的烈酒。
胃里也在倒海翻江,他不停想往外吐东西。
但哪怕酸味都反上来了,他也得把这份恶心给压回去。
刚才那些天材地宝中口服的可不少,现在吐出来一口都是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浪费。
硬把酸味压回胃里,总比吐出来再往回吃要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