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横跨万里的星辰光柱,如同神灵投下的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分别笼罩着帝都的萧煜与南荒的沈知意。光柱中那伟岸身影散发出的威压,如同整个星穹压下,让空间都为之凝固。
“即刻前往中央星域,‘万星殿’觐见!”
“不得有误!”
恢宏的声音在心神中回荡,带着法则般的约束力。光柱中蕴含的磅礴星力已然形成无形的枷锁,显然,窥天阁总部此次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决态度。
是顺从,还是反抗?
萧煜立于社稷坛上,周身混沌气息内敛,那双混沌眼眸平静地迎向光柱中的身影。帝都初定,龙脉受损,强敌环伺,此刻离开,无异于将好不容易稳定的局面再度置于险地。但若抗命,立刻就会与窥天阁这庞然大物彻底对立,如今树敌已多,实非明智之举。
更重要的是,他从这命令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急切。总部为何偏偏在此时,如此强硬地召见?与虚无尊者本尊前往中央星域是否有关?那里,恐怕正有更大的风暴在酝酿。
沈知意立于破碎的神殿前,眉心的混沌嫩芽印记微微发热,让她保持着极致的冷静。她同样感受到了总部的决心,也明白此刻撕破脸的代价。但她的肉身刚刚经历劫难,与神魂重新融合,尚需时间彻底稳固。而且,那“混沌之芽”的神秘,连她都未能完全参透,贸然前往窥天阁核心,福祸难料。
然而,无论是萧煜还是沈知意,都从对方隔着光柱传递来的意念中,感受到了同样的决断——必须去!
不仅是因为形势比人强,更是因为他们深知,逃避无法解决问题。虚无尊者、归墟教团、终末回响……这些威胁并不会因为他们留在大周而消失。中央星域作为宇宙枢纽,那里有更多的真相、更强大的力量,也可能是解决一切危机的关键所在。唯有直面风暴中心,才能掌握主动权!
几乎在心意相通的瞬间,两人做出了相同的回应。
萧煜对着光柱微微颔首,声音沉稳:“本王,准谕。”
沈知意则语气平静:“如尔所愿。”
没有激烈的对抗,没有无奈的屈服,只有一种平和的、基于自身意志的应允。
光柱中的伟岸身影似乎对他们的干脆有些意外,那磅礴的威压稍稍收敛,禁锢之力转化为引导。
“明智的选择。”两道身影同时开口,“放松心神,接引星辉,即刻启程。”
话音刚落,更加璀璨的星辉自光柱中洒落,将萧煜与沈知意分别包裹。一股强大却温和的空间传送之力开始作用,他们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
在即将被传送走的最后一刻,萧煜目光扫过下方担忧的影七与群臣,一道凝练的神念传入影七脑海:“稳住朝局,守护龙脉,等本王归来!”
沈知意也深深看了一眼这片承载了她太多记忆的大周土地,以及那沼泽深处陷入沉眠的古老意志,将一丝混沌印记悄然留在了神殿废墟之中。
下一刻,星辉猛地一闪!
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光柱之中。
笼罩帝都和南荒的光柱也随之收敛,伟岸身影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
中央星域,万星殿。
这里并非位于任何一颗星辰之上,而是悬浮于一片浩瀚无垠的星云漩涡中心。殿宇本身仿佛由无数星辰压缩凝聚而成,通体流淌着梦幻般的星辉,其庞大程度远超北极星殿,散发着亘古、苍茫、威严的气息。
一道道流星般的光束不时从宇宙各处射来,没入殿中,那是来自各方世界的窥天阁成员。
此刻,在万星殿最核心的“星穹之庭”,一场关乎宇宙格局的会议正在进行。
星穹之庭没有实体边界,仿佛置身于一片缩小的宇宙之中,四周是缓缓旋转的星河,脚下是流淌的星辉长河。七道笼罩在朦胧星辉中、气息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身影,分别端坐在七颗由纯粹法则凝聚的“星辰王座”之上。
他们正是窥天阁最高权力机构——枢机会议的七位长老!
其中一道身影,气息与之前降临投影的伟岸身影同源,此刻缓缓开口,声音如同星轨运行般规律而漠然:“混沌源初与秩序混沌的承载者已在途中。对于他们的处置,诸位有何议?”
另一道散发着锐利金芒的身影冷声道:“混沌源初乃巨大变数,已引动终末回响提前活跃,并招致归墟教团觊觎。其存在本身便是灾祸之源。依我之见,当剥离其力量本源,封印于‘寂灭星渊’深处,以绝后患!”此人乃是枢机长老之一,金阙长老,主张严格控制一切变数。
“金阙长老此言差矣。”一道温和如水波般的女声响起,是瑶光长老,“混沌源初亦是希望所在,是应对终末危机的关键钥匙。强行剥离封印,无异于自断臂膀。当以引导为主,使其成为吾等对抗终末的助力。”
“引导?如何引导?”一道如同烈焰燃烧的身影,炎煌长老嗤笑道,“此女成长速度惊人,且与那萧煜羁绊过深,岂会甘受摆布?如今连‘混沌之芽’这等闻所未闻之物都孕育而出,再放任下去,恐成第二个‘终末回响’!”
“炎煌长老未免危言耸听。”一位气息如同亘古寒冰的玄冥长老淡淡道,“混沌源初本质乃创造与演化,与终末之毁灭截然相反。关键在于掌控。既然无法强行剥离,那便……纳入体系,以星域律法约束之。”
长老们意见不一,争论不休。
最终,端坐于主位、一直沉默的、气息最为古老深邃的紫微长老缓缓睁开眼眸,其眼中仿佛有宇宙生灭的景象流转。
“够了。”紫微长老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争论瞬间平息,“混沌源初,关乎甚大,非简单封印或引导可定。待其至,由‘万星镜’映照其本源轨迹,再行决断。至于那秩序混沌执掌者萧煜……其力特殊,或可成为制衡之关键。”
他目光扫过众长老:“另,据报,‘虚无尊者’墨渊已潜入星域,其意不明。终末回响波动近日亦显异常。多事之秋,诸君需谨慎。”
……
就在枢机会议商讨之时,萧煜与沈知意已穿越了无尽星海,感受到了前方那无法形容的浩瀚气息。
包裹他们的星辉散去,两人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由星光铺就的宽阔大道上,大道尽头,便是那巍峨耸立、仿佛支撑着整个星域的——万星殿!
殿门高达万丈,其上雕刻着无数星辰生灭、文明兴衰的图案,散发着令人心神震撼的磅礴气息。
而就在殿门之前,一道他们意想不到的身影,正静静地等候着。
那人转过身,露出一张温润如玉、却带着一丝复杂神色的面容,正是——摇光星使!(注:北极星殿的摇光元尊是更高阶存在,此摇光星使是之前陪同前往古战场那位。)
“萧王爷,沈姑娘,别来无恙。”摇光星使微微拱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奉枢机会议之命,在此迎候二位。”
他的目光尤其在沈知意眉心的混沌嫩芽印记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星使。”萧煜微微颔首,沈知意也点头致意。
“请随我来。”摇光星使转身,引着二人走向那巨大的殿门,“枢机会议正在星穹之庭等候。不过在此之前,有一言需告知二位。”
他脚步不停,传音却清晰地落入萧煜和沈知意耳中:“总部内部对于二位,尤其是沈姑娘的态度,并非一致。有人主张控制,有人主张利用,亦有人心存忌惮。‘万星镜’乃是窥天阁至宝,能映照过去未来、本源轨迹,会议将据此做出最终裁决。二位……需有所准备。”
这是在示好?还是警告?
萧煜与沈知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看来这万星殿之行,果然是一场鸿门宴。
“多谢星使提醒。”沈知意传音回道,语气平静。
摇光星使不再多言,引领二人踏入了那巨大的殿门。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宫殿景象,而是一片无垠的星空,他们仿佛一步踏入了宇宙深处。一条星光大道蜿蜒向前,通往远处那七颗散发着磅礴威压的“星辰王座”。
王座之上,七道朦胧而伟岸的身影,如同执掌星辰的神明,目光同时投注而来。
刹那间,萧煜和沈知意感觉自身的一切仿佛都被看透,灵魂与本源都暴露在这无形的审视之下。
压力,如山如海!
然而,萧煜周身混沌之气自然流转,将那无形的窥探隔绝在外,岿然不动。沈知意眉心的嫩芽印记微光一闪,一股归寂与新生的意境弥漫,让那审视的目光如同落入混沌,难以触及核心。
两人的表现,让王座上的七道身影气息都微微波动了一下。
紫微长老缓缓开口,声音回荡在星穹之庭:
“混沌源初,秩序混沌。”
“展现汝等之本源,于‘万星镜’前,接受命运的裁决吧。”
随着他的话音,星穹之庭中央,那流淌的星辉长河猛地沸腾起来,一面巨大无比、仿佛由无数星系压缩而成的古老镜面,缓缓从河水中升起!
镜面光滑无比,映照出的却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无数流转的、蕴含着命运气息的星轨与因果之线!
万星镜,即将映照他们的过去与未来!
而与此同时,在无人察觉的星域阴影角落,一道如同鬼魅的身影悄然凝视着万星殿的方向,正是先一步抵达的虚无尊者墨渊。他黑洞般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与算计的光芒。
“映照本源?正好……让本尊看看,这混沌源初的根脚究竟为何……”
“顺便……也该让这潭水,更浑一些了……”
他指尖,一缕极其隐晦的、蕴含着“万物归无”意境的黑暗气息,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射向了那刚刚升起的万星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