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克萨奈尔与其带来的污浊天穹一同消失，如同噩梦初醒。然而，北漠大地上满目疮痍的伤痕，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虚无气息，以及灵魂深处那道冰冷的“标记”信息，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短暂却足以颠覆认知的遭遇，绝非幻觉。
压在身上的恐怖威压散去，萧煜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疲惫与力量严重透支的虚脱感。他强撑着没有倒下，揽着沈知意的手臂依旧稳固。低头看去，怀中的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气息微弱，眉心却紧紧蹙起，仿佛在昏迷中依旧对抗着那“源初之影”标记带来的无形压力，以及强行接收纳克萨奈尔核心信息流的灵魂负担。
“知意？”萧煜低声呼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感觉到她的状态很不好，那新生的混沌归源核心似乎因为过度透支和外来信息的冲击而变得有些不稳定。
沈知意没有回应，只是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靠，汲取着那点令人安心的气息与温度。
萧煜环顾四周。他们此刻正处于北漠与西极交界的荒芜之地，四周是望不到尽头的戈壁与嶙峋怪石，风声呜咽，带着劫后余生的苍凉。星使已然陨落，化为星尘，他最后燃烧自我为他们争取的十息时间，成为了生死线上的唯一转机。
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让沈知意疗伤恢复，同时消化这惊天巨变带来的信息。
他的目光扫过方才星使消散的地方，除了些许能量残迹，空无一物。那珍贵的定星盘也已彻底破碎……等等！
萧煜眼神一凝，混沌之力凝聚目力，穿透那稀薄的能量残迹，在几块普通碎石之间，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与砂石融为一体的暗色晶体碎片。
是定星盘彻底崩碎后，唯一残留的、承载了其部分核心符文的结晶！它失去了绝大部分威能，也不再蕴含星核之光，但作为窥天阁的法器核心碎片，或许……还保留着某些记录功能，或者与窥天阁本部的微弱联系？
萧煜小心地将那不足指甲盖大小的暗色晶体碎片摄取过来，入手冰凉，能感受到其中残存的、极其细微的星辰法则波动。他将其慎重收起，这或许是未来联系窥天阁、了解“终末回响”与“阴影”真相的唯一线索。
不再迟疑，萧煜抱起昏迷的沈知意，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一处位于戈壁深处的、废弃的古驿站遗迹掠去。那里或许能提供暂时的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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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的古驿站，大半已被风沙掩埋，只剩几段残破的土墙和一个尚算完整的地下储藏室。萧煜清理出一片干净区域，将沈知意小心安置，又在外围布下几道简易的隐匿和警戒符文。
他坐在沈知意身边，一边运转混沌之力恢复自身，一边时刻关注着她的状态。他的力量在与沈知意共鸣后，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恢复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而且带着一种更加中正平和的意蕴。
数个时辰后，夜色笼罩了荒芜的戈壁。
沈知意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属于“林薇薇”的短暂迷茫，随即被那深邃通透的混沌归源之意覆盖，但比起昏迷前，似乎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感觉如何？”萧煜立刻递过清水，声音低沉。
沈知意接过水囊，小口抿了一下，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力量透支……意识核心受到冲击……需要时间稳固。”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按上自己的眉心，那里仿佛烙印着一个无形的印记，“那个‘标记’……它在持续散发着微弱的信号，像是一个……道标。”
萧煜眼神一寒：“能屏蔽或者清除吗？”
“很难。”沈知意感受了一下，“它直接关联我的混沌本源，强行剥离可能会伤及根本。目前只能暂时以力量包裹、隔绝其信号外泄，但无法根除。”她抬眼看向萧煜，眼中带着一丝凝重，“纳克萨奈尔背后的存在，通过这个标记，可以随时定位我。”
这意味着，他们几乎时刻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下，所谓的“安全”只是暂时的。
“还有，”沈知意继续道，语气带着回忆的滞涩，“我从它最后传递的信息流里，看到了一些……碎片。”
她将自己昏迷前捕捉到的、关于纳克萨奈尔力量核心的冰山一角、其吞噬世界的法则图谱碎片、以及与“终末回响”连接的微弱信道频率等信息，尽可能清晰地描述给萧煜。
“……这些信息表明，纳克萨奈尔并非自主行动的个体，它更像是一个……执行特定程序的‘收割单元’。它的‘饥饿’是程序设定的，目的是为某个更庞大的系统收集‘终结’的资粮。”沈知意分析道，她的思维模式融合了林薇薇的逻辑分析与混沌本源的宏观视角，“而‘终末回响’，可能也并非我们理解的、拥有自主意识的毁灭意志，它更像是一种……覆盖多元宇宙的、自发运行的‘清零机制’或者‘系统格式化程序’。”
这个推断，让萧煜都感到一阵寒意。如果毁灭并非源于某个存在的恶意，而是一种冰冷、无情的宇宙规律，那抗争的意义何在？
“但你说……在终结的尽头，还有更古老的‘阴影’？”萧煜抓住了她之前话语中的关键。
沈知意点了点头，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解读那些模糊不清的信息：“是的……在那段信息流的最后，触及到‘回响’本源的方向时，我感觉到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古老、充满了‘恶意’的注视。它仿佛隐藏在‘回响’的背后，或者……是‘回响’的创造者？无法确定，但那感觉……很不好。”
她的描述让萧煜想起了之前星使提及的窥天阁古老卷宗中，关于“古老盟约”的模糊记载。难道，真的曾有存在，与“终末”立约？
“我们需要了解更多。”萧煜沉声道，“关于窥天阁，关于‘古老盟约’，关于‘回响’和‘阴影’的真相。”他取出了那枚定星盘的暗色晶体碎片，“这是星使遗物，或许还有用。”
沈知意接过那碎片，指尖混沌原色光晕流转，轻轻触碰。碎片微微亮起，投射出一些极其残破、断断续续的星光轨迹和无法辨认的古老符号，但大部分信息都已丢失。
“残留的信息太少，无法直接解读。”沈知意摇了摇头，“但这里面……有一道极其微弱的、指向性的空间信标。”她感知着那碎片的波动，“它指向……南方？不，更准确地说，是指向星空中的某个特定方位。”
“窥天阁的总部？”萧煜猜测。
“有可能。”沈知意将碎片还给萧煜，“或许，当我的力量完全恢复，或者找到其他窥天阁的信物时，可以尝试激活这个信标。”
就在这时，沈知意忽然身体一僵，猛地转头看向地下室的某个阴暗角落！她周身那原本内敛的混沌原色光晕不由自主地激发出来，如临大敌！
“怎么了？”萧煜瞬间警惕，混沌之力蓄势待发，目光锐利地扫向那个角落——那里只有堆积的杂物和厚厚的沙尘，空无一物。
“有……东西……”沈知意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惊悸，她捂着额头，眼中数据流与混沌意蕴疯狂闪烁，“刚才……有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一种被‘窥视’……不，是被‘扫描’的感觉……非常隐蔽，非常……古老……带着一种……冰冷的‘好奇’？”
那种感觉转瞬即逝，无论她如何感知，都无法再捕捉到分毫。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或者是力量透支后的精神敏感。
但萧煜相信她的感知。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尤其是沈知意融合了混沌归源核心后，错觉的可能性极低。
“是纳克萨奈尔留下的后手？还是……那个‘阴影’？”萧煜声音凝重。如果连暂时藏身于此都能被瞬间找到并“扫描”，那他们的处境比想象中更加危险。
沈知意缓缓摇头，脸色难看：“不确定……但那感觉……和纳克萨奈尔的‘终结’意蕴不同，更加……难以捉摸。”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并且……需要找到能彻底屏蔽这个‘标记’信号，或者干扰那种‘扫描’的方法。”
她看向萧煜，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或许，我们需要主动去寻找答案了。去南方，去星图石板可能指引的下一个地点，或者……想办法激活这个信标，联系窥天阁。被动躲藏，只会坐以待毙。”
萧煜重重点头。强敌环伺，谜团重重，退缩唯有死路一条。
然而，就在两人决定即刻动身，离开这处临时藏身点时——
咯咯……咯咯咯……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骨骼摩擦、又似老旧齿轮转动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地下室那堆积的杂物深处，响了起来。
声音的来源，正是沈知意方才感觉到被“扫描”的那个阴暗角落！
萧煜和沈知意瞬间汗毛倒竖，力量瞬间提升到极致，死死盯住了那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