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见何珝不仅不受记忆吞噬的影响,竟然还能在自己的领域开启灵力屏障,十分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她张开大手,宴会厅墙壁上渗透出一坨又一坨血红色的肉团,这些肉团逐渐聚集,对中央的人呈现包围之势扑来。
何珝周围震起一圈强烈的灵力波动,数道晶莹剔透的血荆棘从地板下钻出,将围上来的肉团刺穿。肉团被血荆棘刺穿带离地面,在半空不断扭曲着庞大的肉粉色身躯想要挣扎出逃。可没有用,血荆棘尖端炸开的细小尖刺把这些肉团扎成了刺猬,一个个同漏气一般瘪下。
宴会厅的情况变得不可控,见证了肉团的下场,灰雾脑袋们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挣扎着想要远离中间的危险人物。
猎物和猎人的身份在这一刻转换,灰雾脑袋们显然明白何珝力量的恐怖,争先恐后地脱门而逃。它们有的提着大裙摆不慎摔倒,有的甚至连鞋都跑掉也来不及捡就被其它灰雾脑袋踩在脚下。
这场本来为分食何珝记忆而组建的宴会,此时混乱一片。
何珝看着逃散的灰雾脑袋客人没有阻拦,脸上原本的嘲讽不屑也被凝重取代。她本以为主管是肉土之骸控制内部空间的代理人,将其逼到极致就会使肉土之骸自己现身。可从刚刚肉团被血荆棘消灭的情形看,肉团只不过是肉土之骸的舌头,并不是完整本体。
神明遗骸必须要借助神明造物引天火才能灭除,这一点何珝印象深刻,本就不指望一击平A就能解决这次的神明遗骸。只是如果连本体都找不出,就算引来天火也无计可施。
主管看着面前桌椅东倒西歪、乱糟糟的宴会厅,怒火中烧,指着何珝的鼻尖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这的人不是说前尘往事不重要吗?我都不记得了,想不起来了。”何珝一副就这样,你能拿我如何的犯贱表情堵得主管皮肤肉眼可见得红涨。
“好,好啊!你很好!”主管握紧拳头,气得全身发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把肉土之骸交出来你能同意么?何珝扫了扫一旁空无一人的大厅,双手环抱在前,朝主管抬了抬下巴问:“你能给到我什么?”
主管被这问题搞得大脑宕机:“我凭什么要给你?”
“我告诉过你,这里的一切都由灵力构成,包括这个结界。”何珝挑挑眉,“你无法阻止我使用灵力,自然也无法阻拦我的任何行为。介于这一点,你应该要讨好我。”
主管的眼睛直抽抽,他捂着发痛的大脑,身形外貌不断在男性与女性之间横跳,最终还是稳定成女性的模样,说:“可以。”
“只要你不滥用力量毁掉这里,我可以将你奉为座上宾,你将会得到比客人还尊贵的服务,更为豪华的住所,甚至还有您想得到的陪伴。”
哦?那听起来貌似不错?
何珝收回了血荆棘,肉团的身躯只剩一张皮囊,失去支撑轻飘飘落在地面。她走过去用脚尖拨了拨那些软烂的皮囊,嘴角挂起浅笑:“好。”
主管看向她的神情更为复杂:“你难道不想回到原本的世界里去吗?”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想知道的话叫你们老大亲自来问我。”何珝转过身,身后的衬衣大摆在空中转过一个好看的弧形,带起一阵蔷薇花香。
主管当然不可能被三言两语就激得唤出肉土之骸真身,它吃了瘪,只能按照之前的要求为何珝在餐厅里准备好了舒服华丽的住所。
推开餐厅二楼包厢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栋与南定司卫槐绛住所相差无几的建筑。虽然包厢里的天花板黑到看不清尽头,但在屋子里赫然出现一栋飞檐大殿还是过于诡异。更何况这座大殿无论内外,地面都飘浮着一层烟雾,让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这包厢从外面看起来也没这么大啊!何珝感叹着神明遗骸的妙用,推门走进这熟悉又陌生的屋子,一眼就望见床榻上抖动的被子。
仗着灵力充盈,何珝站在大殿门口,手指间红光一闪,床榻上的被子被隔空掀开,露出里面正在瑟瑟发抖的颉风珏。
何珝头顶一排乌鸦飞过,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记得自己是跟主管吩咐指定颉风颉来服务她,但也没说是要这种“服务”啊!看把人家小孩吓的,都快哭出来了,和见鬼了一样。
颉风珏被五花大绑丢在床上,嘴里还塞了破布,此时只能一脸惊恐又诧异地对何珝“呜呜”哭诉。
何珝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颉风珏嘴里的布扯出,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是人是鬼?!”几乎同时,颉风珏大声问。
“当然是人了,你脑袋是坏掉了吗?”何珝在床沿边坐下,好好审视了一圈这个主管“特地”为她准备的殿宇。
主管说,包厢会根据居住者内心最期望的环境构建环境。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是何珝自己内心认为这里是最舒适的地方。这殿内的陈设也与她记忆中的别无二致,只是缺少了一些生活气息。
“你居然没死?你怎么会没死的?!”颉风珏蛄蛹着身子挪到何珝身边,用身子撞了撞她,“你说话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知道?”
“废话!不想知道我还问你做什么?!”颉风珏完全忽略了自己身上的绑绳,一心只想快速知道目前的情况。他可是亲眼看见何珝被一众客人围困,怎么可能还会有这般理智的聊天神情。而且,瞧她这模样,怎么感觉更像是变成来餐厅消费的客人了啊!
“你受影响的程度比较深,所以可能会有一点痛。忍着,不许叫,会引来主管。”何珝划破指尖,将新鲜的血液点在颉风珏的脑门。
颉风珏正想吐槽她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下一秒温热的血液点在额心时带来的是十分强烈的刺激。就好像那滴鲜血是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脑袋深处,他不得不全身僵住来避免针刺感的进一步深入。
尽管如此,颉风珏还是能清晰地感知到脑袋里的针尖正在变化成无数细小的钢针,穿透了他每一处的脑部神经。疼痛间,熟悉的画面浮现在脑内。
“哥哥,父亲……父亲回不来了……”画面中的颉风琊拉起自己的手,豆大的泪珠哗哗往下掉。
他想起来了,他是颉风珏,是西定区新的安定君,还是一名哥哥!
“想起来了?不错。”何珝见眼前的人眼神恢复清明,便抽回手指擦了擦血迹,丝毫没有要替颉风珏解除绳索的意图。
“你……”记忆回归的颉风珏自然也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一点一滴,他诧异之余却也只是淡漠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不愧是灵者魔婴,连神明遗骸的影响都对你起不到作用吗?”
“惭愧,我之所以能摆脱肉土之骸的记忆吞噬,多亏了我那亲爱的弟弟。来,小魂淡,跟西定君打个招呼!”何珝点了点肩头装死的小魂淡,却不料小魂淡此时热得烫手,整个团子对外界毫无反应。
“弟弟?你是说卫槐泽也来了?他在哪里?”颉风珏看不见小魂淡,只看见何珝凭空戳着自己的肩膀。
何珝这才想起来,在这个鬼地方,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看不见小魂淡。因为小魂淡是弟弟卫槐泽的化身,他察觉到姐姐会有危险,于是冒死将意识挤入肉土之骸内,多次出手阻拦何珝记忆被吞噬。
这一点,何珝在恢复记忆之后很快便想明白了。只是现在,她也不明白小魂淡为何会不回应她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