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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本该是温暖而慵懒的,透过苏氏集团顶层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将室内昂贵的地毯和家具晒得有些发烫。然而,此刻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黄亦玫,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心沿着脊椎,一寸寸地窜上来,迅速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最后凝聚在心脏,像一块沉重而坚硬的冰。

她刚刚结束一场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处理手边堆积的文件。内线电话却突兀地响了起来。是她安排在老宅那边、一个平日里并不起眼、但足够谨慎的眼线打来的。通常,这类电话不会直接打到她的办公室,除非发生了非同小可的事情。

她按下接听键,语气还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说。”

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仿佛生怕惊动什么的惶恐:“黄总……夫人,老宅那边……刚刚,白晓荷女士,提着行李,住进去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猛地按下了暂停键。

黄亦玫握着话筒的手指,瞬间僵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的颜色。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瞬间凝固、然后又疯狂倒流冲撞耳膜的轰鸣声。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像她自己的声音。她希望是听错了,是幻听,是任何一个可能的误会。

“是……是真的,黄总。”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确认无误的颤栗,“是老夫人亲自安排人接进去的,就安排在二楼东侧那个最大的、带独立露台的客房里。行李……不少,看起来,不像是短期做客。”

“哐当——!”

黄亦玫手中的定制钢笔,从她无力松开的手指间滑落,重重地砸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滚落到地毯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墨痕。她却浑然未觉。

白晓荷……住进了苏家老宅?

那个被称为“苏家老宅”、象征着苏家权力与传承核心的地方?那个她黄亦玫作为明媒正娶的儿媳,都未曾被苏母真心接纳、更未曾被邀请长住的地方?

那个……白谦的亲生母亲,苏哲的前任女人?

一股极其荒谬、极其冰冷、又极其暴烈的怒火,如同沉寂了千年的火山,在她胸腔里轰然爆发!不是灼热的,而是带着毁灭一切的死寂与冰寒!

苏母!她怎么敢?!

她明明知道白晓荷的存在是她黄亦玫心中那根最敏感、最不能触碰的刺!她明明知道白谦是横亘在这个家庭中间最深的一道裂痕!她明明刚刚在乐仪的成年礼上,被苏哲用那种近乎决绝的方式宣告了失败!

可她竟然……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如此不顾一切、如此恶毒地将白晓荷接进老宅!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偏心或者挑衅了!这是宣战!是对她黄亦玫作为苏哲妻子地位的彻底否定和践踏!是对她和她两个女儿在这个家族中立足根基的悍然动摇!

她几乎能想象到苏母此刻那副看似雍容、实则充满了报复快意的嘴脸!能想象到白晓荷住进那间豪华客房时,那份或许带着无奈、但更多是被认可的、微妙的姿态!能想象到外界一旦得知这个消息,会掀起怎样轩然大波和不堪的猜测!

“苏、哲……”这两个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里,带着血腥气,一个一个挤出来的。

他知道吗?他允许了吗?他是不是又一次,在他母亲和他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前任、儿子之间,选择了默许、妥协,甚至是……纵容?!

想到他不久前还在这个办公室里,在她因为白晓荷而流泪不安时,信誓旦旦地承诺着“我爱你”、“绝不会再有其他可能”……那些话语,此刻像最恶毒的讽刺,化作无数细小的冰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心脏,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绞痛。

信任?承诺?在苏母这釜底抽薪的一招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皮质转椅,椅子撞在后面的书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前一阵阵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那股冰寒的怒火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几乎要冲破她的躯壳。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甚至顾不上拿外套和手包,穿着那身用于征战商场的利落套装,踩着高跟鞋,像一阵裹挟着冰雹的旋风,冲出了办公室。

“黄总?”外面的助理被她脸上那从未有过的、混合了极致愤怒与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慌忙起身。

黄亦玫却像是没有听到,径直冲向总裁专用电梯,用力地、反复地按着下行键,仿佛那按钮是苏母和白晓荷的脸。

电梯门合拢,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镜面墙壁映出她此刻的样子——头发因为急速行走而有些凌乱,眼神锐利得像两把淬了毒的冰刃,嘴唇死死地抿着,没有一丝血色。

她直接下了地库,发动汽车,引擎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她甚至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凭借着本能,将油门踩到底,在城市拥挤的车流中危险地穿梭,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混乱的光影。

她需要发泄!需要质问!需要将胸腔里那团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冰火,狠狠地砸在某个人的脸上!

最终,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自家别墅的院门外。她甚至没有将车开进车库,就猛地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

客厅里,午后的阳光正好,乐瑶在地毯上玩着积木,保姆正在一旁陪着。看到母亲这样冲进来,乐瑶吓得停下了动作,怯生生地叫了声:“妈妈?”

黄亦玫却像是没有看见,没有听见。她的目光,如同雷达般,瞬间就锁定了正从二楼书房闻声走下来的苏哲。

他显然也听到了楼下不寻常的动静,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和担忧。

四目相对。

黄亦玫所有的愤怒、委屈、背叛感、以及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如同找到了最终的靶心,彻底爆发!

她站在客厅中央,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指着苏承钰,声音不再是平日里那般清亮从容,而是带着一种嘶哑的、破音的尖锐,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苏、哲!你告诉我!白晓荷为什么会住进老宅?!为什么?!”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一种绝望的凄厉。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默许了?!你是不是觉得,把我蒙在鼓里,看着我被你妈像个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很有意思?啊?”

乐瑶被母亲从未有过的可怕样子吓得“哇”一声哭了起来。保姆慌忙抱起孩子,不知所措地看着这对显然处于风暴中心的男女主人。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和妻子濒临崩溃的状态惊住了。快步从楼梯上下来,试图靠近她,语气急切而带着安抚:“玫瑰!你冷静点!听我说……”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黄亦玫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我伸过来的手,眼神里充满了被欺骗后的伤痛和极度的不信任,“那是老宅!苏哲!那是你妈口口声声的‘苏家老宅’!现在住进去一个白晓荷!你让我怎么冷静?”

她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决堤而出,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心寒。

“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啊?你说你和白晓荷绝无可能!你说你爱的人是我!你说你会处理好一切!这就是你处理的结果?把她接到你妈的眼皮子底下,接到离你、离我们这个家这么近的地方?你是嫌我们之间的麻烦还不够多吗?还是你觉得,左拥右抱的感觉很好?”

她的话语像一把把刀子,不仅扎向我,也割伤着她自己。

我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显然也对此事感到震惊和愤怒,但我试图解释:“玫瑰!这件事我事先完全不知情!是我妈她……”

“不知情?!”黄亦玫凄厉地打断我,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充满了讽刺的笑容,“好一个不知情!苏哲,你是苏氏集团的掌门人!那是你苏家的老宅!没有你的默许,你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把人接进去?!你骗鬼呢!”

她看着他,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

“我真是……真是瞎了眼!”她喃喃着,身体摇晃了一下,仿佛随时会倒下,“我还以为……还以为经历了那么多,我们之间至少应该有最基本的信任和坦诚……我还以为你真的能为了我们这个家,和你母亲划清界限……”

她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都是我傻……”

说完这最后一句,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不再看我欲辩的神情,猛地转过身,踉跄着,头也不回地冲上了二楼,“砰”地一声巨响,狠狠摔上了卧室的门。

将那满室的狼藉、女儿的哭声、丈夫的解释,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消息,全都隔绝在外。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坐倒在地毯上。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却照不进她此刻一片冰封绝望的内心。

她知道,有些东西,从白晓荷踏进那座“老宅”的那一刻起,就彻底不一样了。

那栋盘踞在山顶的“苏家老宅”,在午后斜阳的照射下,本该呈现出一种恢弘而宁静的姿态。但今日,在我眼中,它却像一头蛰伏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兽,每一扇窗户都像冷漠的眼睛,注视着我的到来。空气里仿佛弥漫着无形的硝烟,混合着陈腐的沉香与某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我将车停在离主楼稍远的林荫道旁,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驶到门廊下。我需要一点距离,也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我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先拨通了福伯的电话。电话接通的很快,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恭敬,但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先生。”

“福伯,”我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寒暄,“夫人现在在何处?白晓荷女士呢?”

电话那头有极其短暂的停顿,随即传来福伯压低的、清晰的声音:“老夫人正在二楼的小佛堂诵经。白女士……应该在客房休息,就是东侧带露台的那间。”

“她一直在房间?”我需要确认。

“是的,先生。午餐后就没再出来过。”

“好。”我挂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东侧客房的位置,与母亲惯常活动的区域以及主楼梯都有一定的距离,这让我稍感安心。我必须避开白晓荷。并非惧怕面对,而是在此刻,在母亲这荒谬的安排下,任何与她不经意的碰面,都可能被扭曲解读,都可能对她、对亦玫、对我,造成更深、更不必要的伤害。我不能让母亲导演的这场戏,有任何即兴发挥的机会。

我推开车门,脚步沉稳却带着千钧重量,踏上了通往主楼的道路。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我脚下投下斑驳晃动光影,却丝毫无法驱散我心头那越聚越浓的阴霾与怒意。福伯已经如同一个无声的影子,侍立在敞开的厚重木门前,他微微躬身,眼神与我短暂交汇,里面带着一丝了然与欲言又止的忧虑。

我没有停留,也没有询问,只是对他微微颔首,便径直穿过那空旷冰冷、回荡着我孤独脚步声的门厅,沿着宽阔的弧形楼梯,一步步走向二楼。

佛堂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规律的、清脆的木鱼敲击声,以及若有若无的诵经声。空气中檀香的气息愈发浓郁,却无法掩盖那份刻意营造的、虚伪的宁静。

我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佛堂内光线偏暗,只点着几盏长明灯,映照着正中那尊慈悲垂目的佛像。苏母背对着门口,跪坐在一个明黄色的锦缎蒲团上,穿着一身素色的禅修服,手里捻着佛珠,敲着木鱼,姿态看起来无比虔诚。

木鱼声和诵经声,在我闯入的瞬间,戛然而止。

她没有立刻回头,依旧保持着跪坐的姿态,只是背影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仿佛我的到来,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她需要维持这最后一丝姿态。

寂静在佛堂里蔓延,只有长明灯灯芯偶尔爆出的细微噼啪声。

我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没有靠近,目光冰冷地注视着那个看似虔诚的背影。胸腔里那股压抑了一路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灼烧着我的理智。

终于,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犍稚和佛珠,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仿佛在酝酿力量的迟滞。然后,她转过身,抬起头,看向我。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被撞破阴谋的惊慌或愧疚,只有一种深沉的、混合着疲惫、固执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般的平静。那双精明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地回视着我,仿佛在问:“你终于来了?”

我们母子二人,在这香烟缭绕的佛堂里,隔着几步的距离,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中那虚伪的宁静被彻底撕碎,只剩下冰冷而尖锐的敌意。

是我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的声音不高,却像结了冰的钢铁,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力量,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为什么?”

我没有称呼她,没有任何前缀,直接抛出了这个核心的问题。这三个字里,包含了太多的愤怒、不解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悲凉。

苏母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但她依旧维持着那副沉静的表象,甚至故意用一种带着疑惑的、平淡的语气反问:“什么为什么?苏哲,你这样闯进来,打扰我诵经,就是为了问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她的装傻,像一滴油,浇在了我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上。

我向前踏了一步,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解剖刀,直直地刺入她的眼睛,不再给她任何迂回的空间:

“为什么要把白晓荷接进老宅?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方式?”

我的声音因为压抑着极致的怒气而微微颤抖。

苏母与我对视着,脸上那伪装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怨愤和“理所当然”的执拗。

“为什么?”她重复着我的话,语气里带上了尖锐的棱角,“她是白谦的母亲!白谦是我们苏家的长孙!她住进苏家的老宅,有什么问题?难道这栋房子,我连邀请一个客人来住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客人?”我几乎要冷笑出声,声音里充满了讽刺,“妈,您真的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客人’吗?您把她接进来,安排在最好的客房,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您告诉我,您到底想做什么?!”

我的逼问,让她脸上的执拗之色更浓。她猛地从蒲团上站起身,动作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踉跄,她盯着我,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我想做什么?我想让这个家像个家!我想让我的孙子感受到他应该拥有的家庭温暖!白谦很快就要从美国回来了,难道让他看到他妈妈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外面吗?这里难道不是他的家吗?”

“家?”我看着她,心中一片悲凉,“您以为这样就是家吗?把过去强行拉到现在,把不该聚在一起的人硬塞在一个屋檐下,这就是您所谓的‘家’?您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吗?”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个最核心的、也是最让我心痛的问题,抛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质问:

“白晓荷可以有自己的幸福的!”

我一字一顿地说,目光紧紧锁住她。

“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她有才华,有能力,她本该有属于自己的、平静而充实的生活!您把她拉进苏家这个泥潭,把她重新卷进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里,让她再次面对我,面对亦玫,您觉得这是为她好吗?您这是在毁掉她重新开始的可能!您这是在利用她对白谦的爱,绑架她的人生!”

我的话语,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寂静的空气里。苏母的脸色变了变,似乎被我话语中关于“毁掉”和“利用”的指控刺中了某根神经,但她随即用更强烈的情绪反驳道:

“我这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小谦好!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才能……”

“那黄亦玫呢?!”我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痛楚和愤怒,“您让黄亦玫怎么办?!”

这个名字的出现,像一道分界线,瞬间将佛堂里的气氛推向了一个更加冰冷、更加残酷的维度。

苏母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弃和冰冷,她甚至冷哼了一声:

“黄亦玫?她不是有你吗?不是有你们那个‘幸福美满’的家吗?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道我接白谦的母亲过来住几天,她就受不了了?她就这么容不下人?”

她的话语,如此轻描淡写,如此理所当然,仿佛黄亦玫的感受、她的痛苦、她的尊严,都是无关紧要、甚至可以随意践踏的东西!

这股毫不掩饰的恶意,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我的心脏!也为亦玫那崩溃的泪水、那绝望的质问,找到了最残酷的注脚!

我看着她,看着我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心中最后一丝因为血缘而产生的羁绊和犹豫,在这一刻,彻底断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彻底的决绝。

“那我呢?!”我向前逼近一步,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在狭小的佛堂里震荡,震得那盏长明灯的火焰都晃动了一下,“您让我怎么办?”

我的眼眶无法控制地发热,那是一种被至亲之人逼到绝境的、混合着愤怒与巨大悲哀的生理反应。

“一边是我的母亲,用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将我的前任接进所谓的‘家族核心’!一边是我的妻子,因为我母亲的行为、因为这段不堪的过往,而痛苦不堪,濒临崩溃!您把我放在中间,您让我如何自处?”

我指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像是被撕裂般疼痛。

“您是逼着我,必须在您和我的家庭之间,做一个彻底的了断吗?!您是觉得,我上次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

我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明确的、最后的警告意味。我想起了上次在这里,我那石破天惊的威胁。显然,她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或者说,她认为那只是我一时的气话。

苏母被我这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噬人的气势震慑住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惊惶之色。她看着我通红的眼眶和那毫不掩饰的、冰冷刺骨的眼神,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一次,我真的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没有任何退路,也……不会再有任何顾忌。

佛堂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不一的喘息声。檀香的气息变得无比粘稠,令人窒息。

我看着眼前这个生我养我,却用她的偏执和掌控欲,一次次将我推向痛苦深渊的母亲,一股巨大的、夹杂着恨意与无尽悲凉的无力感,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知道,任何的道理,任何的情感诉求,在她那套根深蒂固的逻辑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我们之间,早已无话可说。

我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了愤怒,没有了质问,只剩下一种彻底的、冰冷的失望,和一种划清界限的决然。

然后,我转过身,不再看她那瞬间变得有些慌乱和苍白的脸,迈着沉重的、却又异常坚定的步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佛堂。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只有我孤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老宅走廊里回荡,一声声,敲打在心上,如同送葬的鼓点,祭奠着那早已名存实亡的母子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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