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姐姐……”林溪的指尖轻轻落在宁安的发梢,那触感柔软得像羽毛,让她的心都忍不住微微发颤。
宁安的睫毛忽然轻轻颤了颤,眼尾泛起一点朦胧的红。
她的意识还陷在浅眠里,混沌中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的头发。
林溪的指尖猛地顿住,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悄无声息地落回被子里。
她眼睑轻颤,很快便调整好呼吸,重新闭上眼,连眉心的弧度都维持着方才沉睡时的脆弱,仿佛方才的清醒只是一场错觉。
宁安的意识像是沉在温水里,慢慢往上浮。
先是感觉到颈间有点僵,大概是靠在床沿睡了太久,姿势拧得不太舒服。
她动了动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声,才后知后觉地睁开眼。
窗外的天已经亮了,淡金色的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亮带。
她愣了几秒,眼神有点发直。直到视线落在床上的人身上,才微微回神。
“林溪?”宁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点没睡醒的含糊。她撑起身子,抬手揉了揉眼睛,动作慢吞吞的。
床上的人没动静,似乎还在睡。
宁安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林溪的脸。
气色好像比昨晚好看了点,没那么白了,额头上也没那么烫了,呼吸平稳得很。
她松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在床沿上蹭了蹭。
“唔……”她自己也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性的泪。
昨晚明明打定主意要守着,怎么就睡着了?
宁安有点懊恼地皱了皱眉,又伸手探了探林溪的额头——确实退烧了,只是还有点余温。
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直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声响。
走到门口时,她还回头看了眼床上的林溪,见对方依旧睡得安稳,才轻轻带上门,往客厅走。
门被轻轻带上的瞬间,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瞳里哪还有半分睡意,只剩浓得化不开的偏执与痴迷。方才宁安凑近时的呼吸拂过脸颊,带着她身上惯有的百合清香,混着刚睡醒的慵懒气息,像根羽毛轻轻搔刮着心尖。
可爱。
太可爱了。
像只刚从窝里钻出来的幼猫,懵懂地打量着世界,浑身都透着让人想狠狠欺负、看她慌神哭泣的冲动。
……
宁安走到客厅时,晨光已经漫过阳台,在地板上铺开一片暖融融的亮。
唐棠不在客厅,厨房里却传来轻微的响动。
宁安放轻脚步走过去,就见唐棠背对着她站在灶台前,系着那件印着向日葵图案的围裙,正低头搅动锅里的东西,蒸汽氤氲着往上冒,模糊了她的侧脸。
“醒了?”唐棠的声音从蒸汽里飘出来,听不出太多情绪,却不像昨晚那般紧绷了。
宁安“嗯”了一声,走到她身边。
锅里煮着白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混着水汽漫出来,带着点温软的暖意。“你什么时候起的?”
“刚起没多久。”唐棠往锅里撒了把切碎的青菜,动作熟练得完全不像平时那个连泡面都能煮糊的人,“看你在客房睡着了,没叫醒你。”
她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却暴露了她的真实心情。
宁安看着唐棠低垂的眉眼,水母头的发尾沾了点水汽,软软地贴在颈后。
她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默,喉咙却像被堵住似的,只能轻轻“哦”了一声。
灶台上还放着个白瓷碗,里面盛着切好的酱菜,码得整整齐齐。显然,唐棠是特意早起准备早餐的。
“粥快好了,你先去洗漱吧。”唐棠将火调小,转过身时,湛蓝的眼瞳避开了宁安的目光,落在她脚边的地板上,“你的脚……今天别沾水。”
宁安低头看了眼脚踝上的创可贴,边缘已经有点卷了。
“好。”她应了一声,转身往洗手间走,脚步放得很慢,生怕牵动伤口。
镜子里的人眼下泛着青黑,头发也有些凌乱,眼底还带着没散尽的疲惫。
她掬起冷水拍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些。
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洗手台的瓷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宁安看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指尖轻轻按了按眉心——昨晚经历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转着,搅得她太阳穴隐隐发疼。
冷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衣领上洇出一小片深色。宁安抬手抹了把脸,镜中人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宁安洗漱完回到客厅时,唐棠已经把粥盛好了。
两碗白粥放在餐桌两端,旁边摆着那碟酱菜,还有两个白煮蛋,蛋壳被剥得干干净净,圆润地卧在小碟里。
晨光透过窗户落在餐桌上,给白粥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蒸汽袅袅升起,模糊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坐吧。”唐棠率先拉开椅子坐下,声音依旧淡淡的,带着点刻意疏离的别扭。
宁安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木椅与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碗里的白粥,热气拂过脸颊,带着点微烫的暖意,却没驱散心底那点滞涩。
“尝尝这个酱菜,”唐棠忽然开口,用筷子夹了一小撮放在宁安碗边,动作有点僵硬,“妈妈教我腌的。”
酱菜是脆生生的黄瓜丁,泛着淡淡的油光,看着很爽口。宁安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咸淡适中,带着点微微的辣,确实很开胃。
“很好吃。”她真心实意地说。
唐棠的耳尖悄悄红了,却没抬头,只是低头用勺子戳着碗里的蛋,声音闷闷的:“好吃就多吃点。”
两人一时又没了话,餐桌旁只剩下勺子碰到碗沿的轻响,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宁安看着唐棠低垂的眉眼,她的睫毛很长,在晨光里投下淡淡的阴影,碗里的白粥几乎没动,显然还在为昨晚的事闹别扭。
“棠棠,”宁安放下勺子,声音放得很轻,“昨晚的事,对不起。”
唐棠戳着鸡蛋的动作顿了顿,勺子在光滑的蛋白上留下浅浅的印子。
她没抬头,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声音闷闷地从碗沿上方飘过来:“道歉有什么用?”
“我知道我不该那么冲动,让你担心了。”宁安的指尖攥紧了勺子,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传过来,“以后不会了。”
唐棠的勺子停在半空,半晌才慢慢落下,轻轻磕在碗沿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她终于抬起头,湛蓝的眼瞳在晨光里亮得有些晃眼,里面翻涌着没散去的委屈,还有点被戳中心事的别扭:“以后?以后你要是还遇到受伤的猫,是不是还会追进去?”
宁安被问得一噎,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喉结动了动:“不会了。”
“你保证?”唐棠往前倾了倾身,语气里带着点固执的较真,“就算那猫快死了,就算它在你面前流血,你也不会再往那种地方冲了?”
这个问题像块小石子,投进宁安心里。她想起昨晚黑猫瘸着腿钻进巷子的背影,想起那道血淋淋的伤口,若是再来一次……
她沉默了几秒,手攥紧后又缓缓松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保证见死不救,但我会先想办法,会保护好自己,不会再像昨晚那样冲动。”
唐棠的眉头皱了皱,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却也没再追问,只是低头舀了口粥,闷闷地说:“你自己说的。”
“嗯。”宁安应着,也拿起勺子喝粥。
餐桌旁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虽然还有点滞涩,却没了昨晚的剑拔弩张。
唐棠小口抿着粥,眼神却时不时往宁安那边瞟,像只闹别扭却又忍不住关注对方的小猫。
安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又软又涩。她放下勺子,指尖在桌沿上轻轻敲了敲:“还在生我气?”
唐棠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没藏住的委屈。
“那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消气?”宁安的声音放得更柔了,带着点哄劝的意味,“罚我今天不吃饭?还是……罚我陪你看一整天你喜欢的恐怖片?”
唐棠这才抬起头,湛蓝的眼瞳里闪着点狡黠的光,像是等这句话等了很久:“恐怖片有什么意思。”
她顿了顿,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宁安有些无措的样子,嘴角悄悄勾起一点弧度,却又很快压下去,板着脸说:“除非……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你说。”宁安连忙点头,只要能让唐棠消气,别说三个,再多几个她大概也会应下来,何况之前就已经欠她四个了……。
唐棠伸出一根手指,眼神变得格外认真:“第一,以后不管去哪,必须提前告诉我,不许再像昨晚那样一声不吭就跑出去,手机要保持畅通,半小时内必须回我消息。”
“好。”宁安没有丝毫犹豫,这本来就是她该做到的。
唐棠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今天必须把林溪送走。她待在这里太奇怪了,而且……”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我总觉得她没看上去那么简单,你离她远点。”
宁安的动作僵了僵。送走林溪?可她后背的伤还没好,高烧刚退,现在让她一个人走,实在说不过去。
“她的伤还没好,”宁安试图解释,“至少等她去医院检查完,确定没事了再说,好不好?”
唐棠皱紧了眉头,显然不太情愿,但看着宁安眼底的恳求,最终还是哼了一声,算是默许:“这一条暂时记下,等她伤好了必须立刻走,不许拖。”
“嗯。”宁安松了口气。
唐棠伸出第三根手指,这次的动作慢了些,脸颊悄悄泛起一点红:“第三……”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飘向别处,“今天一天都要陪着我,不准去看林溪,不准想别的事,就……就我们两个待着。”
说完,她飞快地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喝粥,耳根却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宁安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暖又软。让唐棠消气的方法,这么简单。
她忍不住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好,都听你的。今天一整天,只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