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的建筑不比后世,清华的教学楼不过三四层高,在四九城已属难得。
他轻叩办公室门,听到孙教授应声才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
办公室里除了孙教授,还站着几个穿工装背挎包的汉子,看样子像是工厂来的。
孙教授身旁还有几个陌生面孔,倒是机械系的两位老师也在——虽不教他们班,平时在办公室常碰面,也算熟识。
柱子,过来。”孙教授一见他便招手。
满屋子人的目光齐刷刷投来。
这位小同志就是您说的学生?戴解放帽、胸前别着红印章眼镜框的中年人问道。
对,何雨柱,你们叫他柱子就行。”没等孙教授开口,旁边老师抢着介绍,别看年轻,可是孙教授的得意门生!
解放帽男子闻言一怔,偷瞄孙教授神色未见反驳,顿时倒吸口气,再看何雨柱时眼神都热切起来:既然人都齐了,孙教授,咱们之前商量的事......
孙教授虽然整日埋头机械研究,但对人情世故并非全然不知。
几人暗自揣测的心思自然瞒不过他,只是听闻爱徒迟迟未应答,反而显露出对柱子的欣赏。
那两位教员因常见柱子来办公室与孙教授切磋论文,言谈间颇有闭门论道之态,故生出这般联想。
今日到场众人既已领会他的态度,对柱子日后行事必有裨益,孙教授便未刻意点破。
柱子,这几位是......
经孙教授引见,何雨柱方知原委。
先前江文辉在教室提及孙教授拟邀他参与项目,这等机遇岂能错过。
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亦需借势而为。
即便身负系统可徐徐提升,但工程师晋阶终需实战机遇。
诸位教授,柱子同志,头戴解放帽的孙胜利愁眉不展,轧钢厂如今实在棘手。”
原来这批红星轧钢厂的干部正为机床故障焦头烂额。
月前车间主设备突然崩裂,继而全厂机床接连瘫痪。
在这全民奋进的岁月,作为四九城骨干钢铁企业,生产停滞将酿成大患。
这些高价引进的二手洋机床本就金贵,眼下外商竟开出天价维修费,竟比新购设备犹甚。
即便此刻另寻渠道采购,时间成本亦使生产任务化为泡影。
九级工程师们束手无策之际,建议他们来清华求援。
冰冷的现实差距昭然若揭——这正是外商恃技傲物的底气所在。
眼下国内机械行业的权威人物,一时难分高下。
但若论四九城里谁能解决这批机床故障,清华的孙教授当属不二人选。
几位九级工程师对孙教授的名号早有耳闻。
孙胜利多方周折,总算与孙教授取得联系。
平心而论,这类车间机床的问题只能算小型项目,寻常四五级工程师都未必抽得出空处理,更别提孙教授这样的行业泰斗。
如今国内专业人才紧缺,精英们多忙于重大科研项目,无暇顾及此类事务。
孙胜利心里也没底,但事关轧钢厂的生产任务,他只能前来一试。
办公室里,众人目光不时瞥向孙教授,等待这位权威的最终决断。
柱子,你怎么看?孙教授突然点名何雨柱。
何雨柱听完情况介绍,心中已有计较。
行业卡脖子的困境,即便在他穿越前的时代也屡见不鲜。
他选择机械专业,正是为改变这种局面。
机床的问题恐怕不是巧合,采购时可能就埋了隐患。
具体情况还得实地检查。”何雨柱分析道。
那些外商惯会在设备上动手脚,即便是二手货。
孙教授暗自赞许。
这年轻人不仅技术过硬,更有独到见解。
作为机械领域的开拓者,他对国外技术封锁深有体会。
正因如此,他更坚定要走自主创新之路。
轧钢厂的遭遇只是缩影,但这条路必须有人走下去。
柱子,我派两位老师带你去轧钢厂。
这事我会申报校方,算作正式项目。”孙教授话音未落,两位老师已目露喜色。
项目经历对职称评定大有裨益,虽然任务绝不轻松。
何雨柱郑重回应:我一定全力以赴。”他更看重实战锻炼的机会,能为国家尽份力才是初衷。
孙胜利和轧钢厂的同志们听到这番话,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虽然对何雨柱的到来有些疑惑,但想着有两位老师一同前来,便以为是孙教授在为自己的得意门生铺路。
正当他们要道谢时,孙教授却吩咐何雨柱和两位老师尽快准备,跟着轧钢厂的人去查看情况。
离开清华园后,孙胜利没有直接带他们去轧钢厂,而是让众人先回家交代一声。
毕竟车间里七八台机床的维修可不是小工程,加班加点在所难免。
何雨柱他们作为工程师主要负责检查机械零件和图纸,这才是关键所在。
基础工作则由八级工来完成,不过易中海当时还不是八级工,自然不会参与其中。
何雨柱骑着自行车先回了90号院,跟何大清、陈娟说明这段时间可能不回家,拜托他们接送雨水。
随后又通知了谢颖琪和两位师傅。
安排妥当后,他返回清华园与众人会合。
孙胜利特意安排了一辆绿色轿车等候,这种待遇平时只有厂长才能享受。
待两位老师也赶回来后,一行人立即出发前往轧钢厂。
傍晚的红星轧钢厂一改往日下班时的热闹景象。
坐在车里的何雨柱对这个年代的轿车并不觉得稀奇,倒是两位老师难掩兴奋。
孙胜利解释说,自机床故障后生产严重受阻,只好给工人们放了假。
路上孙胜利愁容满面。
虽然请来了工程师,但情况依然严峻。
上级要求三个月内将5000斤生铁加工成钢绳和铁钉,就算机床正常运转都很难完成,何况现在耽误了工期。
即便立即修好,估计也只能完成3000斤的任务。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赶到车间查看情况。
很快,汽车驶入了空荡荡的生产车间。
由于停工,大部分工人都已回家休息。
当然,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工人留了下来,毕竟车间的炉子一旦启动就必须有人值守,中途不能停运,否则重新开炉会耗费巨大成本。
同行的两位清华大学老师,张学民和梅军,都是通过考核认证的五级工程师。
要晋升更高级别,就需要参与重点工程项目。
对于轧钢厂这个能积累项目经验的机会,两人都很乐意前来。
以他们五级工程师的水平,修复这些车间机床并非难事。
但两人明白孙教授有意栽培何雨柱,便默契地选择退居二线,打算在修复过程中多给柱子讲解,这样也能促进自身进步。
张工、梅工,柱子,我们先去一车间看看。”车刚停稳,孙胜利就直奔主题,只想着尽快恢复车床运转。
张学民和梅军作为机械专家,也不讲究虚礼。
众人很快来到车间,何雨柱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样的生产场景,虽然在学校实验室实践过,但真实车间的热浪还是让他感到新奇。
车间里小型冲压机床仍在运作,不过对轧钢厂来说,这些设备显得过于简陋。
但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也只能将就。
两名工程师立即上前检查设备,何雨柱也仔细观察起来。
孙胜利和几位车间主任满怀期待地注视着,主要寄希望于两位高级工程师。
虽然知道何雨柱是孙教授的得意门生,但毕竟年轻,在这种技术工作中主要还是观摩学习。
这些进口设备即便已是二手淘汰品,也不是那么容易修复的,否则厂里现有的九级工程师就能应付了。
张学民和梅军仔细查看着每一处损伤,作为资深专家仍保持着严谨态度。
他们刻意引导何雨柱参与,不时进行专业讲解。
何雨柱全神贯注地聆听,将理论知识与实际操作相结合,收获颇丰。
各项技能熟练度都在快速提升,这比独自看书或做实验效率高得多。
很快,他们就完成了这个车间所有机床的初步检查。
张学民与梅军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的专业素养让他们很快有了初步判断。
孙主任,这批设备采购时附带技术图纸了吗?
张学民直截了当地问道。
有一份基础图纸,不过关键参数都做了模糊处理。”
这正是进口设备的通病——外商故意隐瞒核心数据,防止技术外泄。
虽然以轧钢厂现有的技术实力,短期内也难以实现自主制造。
对于这个答案,两位工程师并不意外。
在当前的工业环境下,这种技术封锁早已司空见惯。
好在他们只需要参考图纸进行设备维修,并非要完全复刻整个生产流程。
柱子,等孙主任取来图纸你先过目,有疑问随时提出。”
趁着孙主任去取资料的间隙,两人对身边的何雨柱叮嘱道。
......
约莫十分钟后。
在车间的操作区,孙胜利拿着几页图纸匆匆赶来。
张工、梅工,请过目......
图纸甫一展开,两位专家就蹙起了眉头。
这哪里是简单的参数缺失——按照规范应当标注的车床性能指标几乎全部空白,连基本的机械构造图示都残缺不全,更别提内部零件的连接方式了。
这般明目张胆的技术壁垒,让两位工程师只能报以苦笑。
国力羸弱之时,这样的委屈也只能默默承受。
正欲询问何雨柱的意见,却见他已经在图纸上勾画起来。
......
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换作其他学员,他们根本不会多此一问。
即便这份图纸并不复杂,但至少要具备九级工程师的理 底才能理解。
何雨柱作为八级工程师,确实已经具备基础的设计分析能力。
此刻他凝视着机床图纸,脑海中已浮现出多种解决方案。
虽然图纸上的数据标识模糊,英文注解也增加了阅读难度,但这些对理论水平接近六级工程师的何雨柱来说都不是障碍——更何况来自未来的他,见识远超这个时代的工业视野。